正文 第六章,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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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響,洗手間的門被失力地推開,發出了響聲,孟溫張開雙臂摸著牆走出來,頭痛得像是要炸了,拍著腦門使自己清醒一點,身子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
深夜正是人流的高峰期,不是他撞人就是人撞他,誰也沒介意。
直到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壓製在牆上,手臂被有力的大手強製住,使孟溫的意識瞬時清醒。
他的新中介人絕對不會給他開這麼大的玩笑,而他怎麼也想不到,來這種地方還能碰上仇家,也不知道是單純的仇家還是想殺他的人。
無論是哪個,他都得罪不起。
悲催的是,他一隻醉鬼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去掙脫,腳下一軟就要坐在地上,抓住他的那隻手力道也跟著鬆懈,任由孟溫緩慢地滑倒,靠坐在牆麵。
對方通過對講機在說話,孟溫能聽出來是熟悉的國語。
“怎麼回事,我在國內的影響有這麼大嗎,都追到這來了。追了我五年啊,我做了什麼這麼窮追不舍。”孟溫在心裏謾罵,趁抓住他的人不備,猛跳起身對著那人的腰腹來了一腳。
孟溫的身子才剛站直,往外沒跑幾步,迎麵又來了一個人同樣在他的腰腹間來了一腳。
這一腳踢得孟溫身子屈成一團,由於醉意還在,孟溫當下的念頭隻有逃。他打不過這些人,被抓住衣領揮拳頭打了一腦門,不但沒把他打暈,還把他打得更清醒了。
孟溫為了不讓自己再被酒精所操控,咬牙狠狠盯著對方的眼睛,腦門直衝抓他衣領的人撞去。
被撞了額頭的人吃痛地放開了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咆哮。
一路上孟溫看到什麼就隨手拿起來朝身後的人砸去,腳下的拖鞋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光著雙腳在人群中亂竄。
跑了不知道多久,腳下開始發軟,最後直栽到路邊的草叢中,沉沉睡去。
找了幾條街,無果之後近十位正裝的男人再次回到白冬絮那兒。
“先生,人跑沒了,但在現場撿到了一樣東西。”其中一人將手裏的東西遞交給白冬絮。
“現場有幾個人看到高從言?”白冬絮接過手下遞上來的東西,由於燈光昏暗他看不清是什麼,那東西手感很糙,像是手編繩之類的東西,“你怎麼確定這是他身上的東西?”
手下指向另一個額頭受傷的同事,“是他和高從言在打鬥的過程中扯下來的。”
白冬絮對自己的手下身手還是挺了解的,“看不出來,高從言的身手不錯,你們幾個都拿不住他一個。”
一道昏黃的燈光忽閃而過,白冬絮有一瞬看清了手裏的物件,很典型的中式飾品,由紅繩編織,中間串有一顆兩厘米大小的水煙色水滴狀玉石墜子。
拿在手上揣摩,發現這顆墜子一麵光滑一麵刻畫著什麼紋路,叫手下把燈光全部打開,而在這個過程中,除了白冬揚以外,所有在休閑廳喝酒聽歌的人都被趕去了舞池。
燈光一亮,白冬絮總算見識到這顆墜子的真身,水滴狀光滑的另一麵刻有一個笑佛,圓滑的下方細細刻著一個溫字。
這個款式的飾品白冬絮並不是第一次看到。
“希望這東西能發揮到它的作用。”
白冬揚不清楚他哥是真的特意來抓他的,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當看到白冬絮的手下出去一趟,回來衣服不是淩亂就是臉上掛彩,回來時手裏還帶上一件東西,看著就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倒是讓白冬揚覺得眼熟。
“哥……”白冬揚覺得他哥可能是真傻,這東西他還能認不出來,“這是護身符,咱們家每個人都有一條。”
白冬絮怎麼不知道他們家每個人都有一條護身符,他對自己人記性還是有信心的,他不可能會出現記憶錯亂,而白冬揚也不可能在這時候招惹他。
“怎麼有的?”白冬絮見過這東西,當看到它的時候意識到可能不止有一個,卻沒想到自己的家裏人也有。
白冬揚還以為白冬絮真的忘了,當然,他們每個人都有,但都不當回事,也從不會戴在身上。“爸他在你和大姐小時候去做慈善,帶回來的紀念品,你沒有嗎?”
看白冬絮的表情,看來沒有他的份。擔心再多說幾句他哥又要打他,乖乖閉上嘴窩在角落裏。
“你們的護身符都長這個樣子?”
隻見白冬揚點頭,“繩子都是同一種花狀的編織手法,墜子也一樣圓不圓尖不尖的,但都沒有刻字,爸當時是讓我們自己隨便拿的,可能是之後自己刻下的字。”
如果不是白冬揚提到編織手法,白冬絮也不會注意到,他身邊似乎也有一個人戴著同樣編織手法的繩子,隻是沒有看過那顆埋在領口下的墜子。
由於還有家事要處理,白冬絮一人連夜回到瑰王的主家別館,他沒有把白冬揚給供出來,但把白冬揚供出來的人中幾個老油條清出瑰王的家族行列。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去追究任何人的責任,直接下死令,斷絕名單中的人與企業再和他們家族有任何生意往來。
其中不少都是上一輩關係非常好的世交和親戚,所有人對這個大逆不道的年輕家主有不滿的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他們忍了那麼多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幹涉,這會兒居然要斷了他們的財路。
七個小家族的家主得到消息的時候無一不是在睡夢中被驚擾起來,天沒亮從各國來到本家,卻不見這個罪魁禍首,讓他們白等了一天,連門都不讓進。
圍牆外,鐵門前,一行近百人,帶頭的七位家主,最老的已經走不動路坐在輪椅上,無一臉上不帶有暴怒的神色。
“先生說了,他已經把通告內容寫在信中,各家主在這裏怎麼等都是沒用的。”如此還是給門外的家主們端茶倒水,做足了臉麵。
“好他個白冬絮,他有今天全倚仗我們這些老一輩人的努力,他憑什麼做決定趕走我們。我的侄兒還沒死呢,他算什麼東西,一個小輩就想把我們所有人的心血推翻,想一人獨吞了瑰王不成,真把瑰王當他一個人的了。”八十歲的老人家氣勢洶洶朝大院的鐵門謾罵,雖坐在輪椅上,氣勢卻極為淩人,臉上的刀疤見證他在瑰王家族的光榮曆史,裸露在外的兩條臂膀紋有彩色的大花臂,可見年輕時也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
白冬絮辦完了一天的工作,把手裏的事交接完,才坐車來到家族的大院。
遠遠就見主家別館外早已站滿了人,喧嘩聲不斷,特別是對他的謾罵聲。
他也不氣,走到各家主麵前,嘴角微微揚起,不緊不慢地解釋,“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讓諸位自立門戶的機會。”
“我作為這個家族最大的長輩,你沒有資格來推翻所有人的成果,百年的業績全毀在你一個人的手上,白冬絮啊白冬絮,為了你一個人的私心,所有人跟著你遭罪,害我們這代人活著成為了一個笑話。”老人家痛罵不休,指著白冬絮差點動手,被白冬絮的手下擋在身前。
“我的家族與諸位本就不是一個家,從上上代人開始,這百年的發家曆史諸位老者比我清楚,也該明白,今時不同往日,這個時代在改變,我們也應該做出改變。”
白冬絮也沒有那個心情再和這些人廢話太多,“通告發出的時候,諸位就應該仔細閱讀。”
說到這裏,白冬絮的臉色一變,不再有前一秒的客氣,笑容一收,僅有的一點和氣也跟著消失“從我接手這個位置你們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各家主就應該管好自己的人,看在往日的情麵我已經手下留情。”
“你們來這主家別館,覺得告狀有用的盡管去告,被驚擾的人反正不會是我。順便提醒一句,現在這個家族的掌權人是我,家主的位置不是我,也是我的弟弟。”
白冬絮看著這些人一副討伐他的樣子,通報時隻告訴他們斷絕合作,看來這會兒得解釋清楚,順便討回他的損失了。
“各家主將會再收到我的財務通告,江湖的規矩現在不管用,個人也覺得太殘忍,諸位說是吧?”白冬絮麵對這群賊已經無話可說,要不是白冬揚被抓包,他自己都不知道得被自己人瞞到什麼時候。
“所有參與這起事件的人,自行處理與家族的內務事務,日後我再聽到任何沒有斷幹淨的事跡,將由我親自送行。”
“我立下的規矩,凡是無法遵從的人,我不會去追究誰的過錯,你隻需要自行離開。”白冬絮沒有走入主家別館的大門,而是轉身坐回來時的車子離開。
有人憤憤不平想衝進大院的門,被守門的安保攔下。
“沒有先生的允許,誰都無法入內,請各家主回府。先生有令,凡驚憂主家別館者,將與瑰王為敵。”不止是與白冬絮個人為敵,而是整個瑰王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家主。
安保嘴上客氣說著,一排十人手上卻舉起對向所有家主,比不久前站在他們麵前威脅他們的人還要粗魯。
各家主來時身邊各自也是帶了不少保鏢的,個個帶搶卻不敢對決,這會兒要是硬碰硬,在道上就別想混了,畢竟他們做賊心虛,收到通告的時候隻是想來這裏求個情,但個個覺得自己都是長輩,在小輩麵前放不下臉。
這會兒討不到個說法,在白冬絮那兒還碰了壁,告狀無果,反而開始指責對方的不是。
“自己的兒子都看不好,我可聽說了,是你兒子帶動我的女婿。”
“好家夥,到底是誰監守自盜,還怨我家兒子了,要不是你們家的人,我現在會被趕出家族?”
“就一件小事而已,至於這麼過不去。”
“哼,你們懂什麼,白勝生了個有病的兒子,和他祖輩幹過無數見不得人的勾當脫不了幹係,罪孽深重得很。白老先生還在的時候從小帶著這個叛徒求神拜佛不說,還從事慈善,說出來都覺得丟人,斷了也罷。”有一人扭頭就走,幾十年的交情說斷就斷,一點情麵不給,再呆下去臉麵都沒了。
離開主家別館,車前車後各一輛車護送白冬絮離開,駛離城區前往大山深處,越過重重深山,三小時的車程才來到白冬絮所居住的地方。
群山交錯包圍的半山別院,巨石組建而成的門洞,兩邊各站近二十名身穿黑球色製服的強壯保鏢。
進入別院,每個見到白冬絮的工作人員都停下手裏的活朝他打上招呼。
一路上白冬絮點了不下十個頭,在這半山別院裏就走了十分鍾的路,隨著水聲嘩嘩傳入耳中,越過瀑布長廊,進入黑暗無光的隧道,閉上眼直行。
熟悉地摸索隧道的暗門,機關一按,暗門一開,微弱的燈光映入眼中。
走出黑暗,終於來到他的住所。
半山別院主要居住的都是白冬絮身邊的保鏢和工作人員,比如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廚師、傭人和分工不同的保鏢們,而他則是獨自一人住在這半山別院的背麵。
這座大宅不同於前院華貴,建設簡單古樸,同樣的高牆包圍,現代風格中式裝修的單棟別墅,住十幾個人都沒問題,孤傲如他白冬絮,隻有他一個人住在這裏。
如果他的一天不需要外出,那麼,除了三餐是鄭羽來幫他打點時有一點動靜,平時是一道人聲都沒有的,有也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掃除一天的疲憊,白冬絮發絲帶水,身披浴袍站在洗手台前打量鏡中的自己,發現下唇有一塊指尖大小的紅斑,伸出手指一碰那紅斑,輕微的刺痛使他瑟縮了一下手指,又再從鏡中仔細觀察,唇肉脫了一點細皮,不像是潰瘍的紅腫。
腦海中閃現一個人影,一張放蕩不羈的臉,洋溢著歡快的笑意咬上他的下唇,離開他的嘴唇時臉上卻充滿不悅。
這很讓他不解,明明被吃豆腐的是他,怎麼反倒吃他豆腐的人不開心了。
換作平時白冬絮親自賞對方幾個耳光都是輕的,偏偏那個時候的自己處於非常的狀態,這會回想起來,居然把自己給氣笑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淡薄的輕嗤聲,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那個吃他豆腐的人。
走出浴室,手上拿著毛巾擦試發上的水,一個不經意的眼神,目光投向那被隨意扔在桌案上的水滴墜子,並停下腳步。
抬眼去看牆上的古老掛鍾,已是淩晨一點。
“看來這通電話,是非打不可了。”
畢竟白天一忙起來,可能會把這事給忘了。
“哥?”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含糊不清,想來是在睡夢中被驚醒。“什麼事?”
“我發給你的照片和你脖子上帶的那一條墜子出自同一個地方嗎?”
電話那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白冬絮話,“嗯,是一樣的,哥怎麼會有這條項鏈?”
“這種紀念品不是一抓一大把。”
“怎麼可能,這是專人打造的護身符,據說隻有它的主人戴在身上才有護身效果,一般不會出售也不會送人,除非那人非常重要,比如像伴侶親密的人。”
“你確定這不是紀念品?”白冬絮拿它對比過白冬揚身上的墜子,據白冬揚所說都沒有什麼區別,“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有人拿紀念品去刻字?”
“不可能,後天加工的墜子,不是專屬材質的都會碎。”
“是嗎……”白冬絮真沒想到,這小小護身符蘊藏著這麼深的意義,“如果是你的護身符丟了,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想盡辦法找回來,我連媳婦都不給的寶貝,怎麼都不能丟了。”聽到對麵的人這麼說,想來這東西有它的重要性質。
“那個人的年紀和你差不多,會不會是你認識的人?”
電話那頭的人這時發過來一張照片,白冬絮才發現玉石的顏色並不一樣,白冬絮手中的這條項鏈對比圖片上那條顏色淺淡,造型卻是一模一樣的。
“據我所知,每個人的名字其中的一個字都會刻在這顆墜子的底部,一般沒細看是看不到的,你能看到那底下是什麼字嗎?”
在問話的過程中,手下通過專機來電,說是他的父親發來視頻通訊,有話要和他說。
白冬絮知道他父親有什麼目的,當下同意手下來到後院。
桌案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石白菜扭轉一圈,後院的門被打開。同時,白冬絮將電話改為視頻通訊,並把手中的墜子底部對向攝像頭,“據我所知這墜子的主人名叫高從言。”
“那應該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吧。”畢竟他本人連媳婦都不舍得給,說完湊到攝像頭前,眼睛都要擠成鬥雞眼了就是看不清玉石下的字是什麼。
“這顆玉石的成色和我們的不一樣,我們是碧綠色係,不是同一時期的人,這個人的偏向於純白又不似白的煙灰色,刻在底下的字更難看清,估計是比我早一批進入蘆山的人。”
“是一個溫字。”
“溫?”聽完對方眉頭立馬緊促,這個名字在他們那個群體裏可不是很常見的,“你確定?”
“為什麼這麼問?”
“我在想,應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他沒有理由會認識你。”
“確實沒有理由會認識我。”白冬絮想通過這條項鏈抓到那個人,就是不知道機會大不大,如果真像他的弟弟說的那樣,這條項鏈有它特殊的意義,那他就得賭一把。
“我隻記得在那裏的所有孩子都姓孟,名中帶溫的有幾個人我不清楚,同齡的人隻有一個人帶溫字。”提起那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印象也不是很深。
“孟……什麼溫?”
“隻有一個溫字,孟溫。”
“孟溫……”輕而淡然地細細念出這個名字,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卻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白冬絮在腦海中尋找是否有過這個人的存在,一抹月牙嫩黃一閃而過,纖細修長的背影,青絲如布。
“長頭發……難道是個女人?”
嗡地一聲響,痛感從太陽穴刺穿整個頭部,長鳴聲如約而至,使他一度聽不清手機另一端的人聲。
鏡頭一陣晃動,對麵的人察覺出不對勁,“哥,你怎麼了?”
“我有件事拜托你,交接工作的那天,把這條項鏈帶走,以拍賣的方式出現在人前,再以瑰王珠寶的名義拍下來,讓瑰王珠寶的代言人帶在身上,上節目宣傳。”話說完,結束了視頻通話。
這一次的感覺要比以往強烈,當耳朵能聽清聲音,屬於不同音色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人聲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一道道聲音他永遠都理不清,也無法去理清。
直到眩暈襲上他的後腦,就好像是被人拿板凳狠狠砸了一下,再用鋼針一點一點緩慢地刺入,使他感到一陣窒息。
進入後院的手下繞過一樓的旋轉步梯來到二樓白冬絮的臥室,臥室門沒有關,江豚和柴狼走到門前停下腳步,江豚走在前頭,伸手就要敲門,房間裏在這時傳出一陣東西被推翻的聲音。
江豚回過頭去看身後的柴狼,倆人一個眼神對視。
他們都知道,白冬絮是犯病了,正在犯愁該不該進去,江豚的手機卻再一次發話。
“進去。”視頻中的白勝沒理由沒聽到房間內的動靜。
“可是,先生,白冬絮先生現在可能不方便。”江豚覺得這個時間不應該去打擾白冬絮才對,白勝又是怎麼想的。
“進去。”白勝態度堅決,並有幾分不耐煩。
江豚將手機遞交給柴狼,不明所以地接過手機的柴狼來不及問,隨後一前一後走進白冬絮的臥室。
“先生?”
跟在白冬絮身邊有幾年的人,幾乎麵對白冬絮的突發狀況早已有心理準備,一般麵對這種情況大家都是回避,不去打擾白冬絮的自我調整狀態。
當然,更多的是不忍,也是怕他難堪,當看到他額上的青筋冒起,冷汗浸濕烏發,他們卻無能為力,無法幫助他減輕一絲痛苦。
柴狼不明所以接過手機,也沒有問為什麼要把這個任務推給他,明明手機是他的。
無奈拉聳下肩,緩緩將手機屏幕中白勝那張臉轉向白冬絮。
處於發病狀態的白冬絮渾身都在顫抖,柴狼低下眼,沒敢去直視。
視頻中的白勝顯然無心去顧及白冬絮當前的狀態,要不是他的三老婆在他耳邊吹枕邊風告狀,白冬絮斷交了他娘家的產業,白勝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大兒子已經不再過問他一句,恣意而為。
“這種事你應該和我商量,眾親是有錯在先,但那不是一兩個小小的家族,你叔公從上一代人開始為瑰王血拚,共同打下今日的瑰王,你怎麼能不顧情麵趕走他們。”
沒有得到白冬絮的回應,白勝心底的怒火更是往上一層遞進,即使人是半躺在床上,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捶打在床墊上。
而電話那頭幫白勝拿手機的人,也隻有他的枕邊人,微胖的貴婦人五十上下,性感有肉的厚唇委屈地嘟著,淚眼紅潤,顯然不久前哭過一場。
“因為一點小利益而傷了家族的和氣,不應該是咱們作為大家族的作風。”白勝自覺得自己度量大,沒想到會養出這麼個小氣的兒子,要不是所有人告狀到他病床前,他還被蒙在鼓裏,害得他老臉丟盡。
“這些年,你三番五次挑戰瑰王家族的底線,你有什麼計劃我不清楚,可你別忘了,你還有八個弟弟妹妹,所有人的安危會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受到牽連。”白勝像以往一樣說得盡興,不同於從前的是,他忘了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剛接手他位置時的那個少年。
白勝以為白冬絮會像從前一樣乖乖放低聲勢,聽從他的安排。
屏幕中的人有了變化,白冬絮挺直了腰板,緩慢抬起頭,目光轉向手機屏幕中的白勝。
當白勝看到一雙目露凶光,血絲泛起並浮有淚光,隱隱蘊含著殺氣的眼神直盯上他的雙眼。
白勝眼神下意識回避,轉到手機的一角。
明明這個人是他的孩子,他卻莫名覺得悚然,就像家族內部某些人的閑言碎語所說的那樣,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是一個非常適合他們家族的統治者。
要不是他遭人暗算,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他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位置讓給當時隻有十六歲的白冬絮。
曾幾何時,那個任意為他操縱的小子,居然爬到了他的頭上。
“你……”白勝很少去正眼看過白冬絮,更不用說被那樣一雙有威懾力的眼神盯著,這會兒才意識到白冬絮當下的狀態可能不正常,嘴上變得有所收斂,不敢再指責白冬絮的不是,“是他們破了規矩不假,叔公八十歲的人了,你……”
白冬絮十六歲坐上瑰王家主的位置,那些年一直聽眾白勝的安排,得罪人的事沒少做過,也沒少為白勝擋槍,現在卻又來指責他。
直到耳鳴聲退去,漸漸恢複理智能控製自己,白冬絮一手抹去額上冰冷的汗水,隨後捂住發熱紅潤的雙眼,過了一會兒,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語氣充滿不屑,“你告訴我,要照顧弟弟妹妹,我沒有背棄您的遺言,這不是父親一直想看到的嗎。”
白勝隻恨自己當年話說得太早,兩手抓緊被褥,卻無力去反駁一句。
“如今這個家族的掌權人是我,我一直遵照父親所教導的,也有各大家族的支持。”白冬絮不覺得自己哪兒犯錯了,“這個家族就應該推翻一切,掃除汙垢,光明正大一步一步走到陽光底下,弟弟妹妹們才能平安地走到最後。”
“我會一腳踢去所有絆腳石,凡是阻我者,我必鏟除。”白冬絮覺得,他的父親一定是老了,忍不住再次提醒他,“您怕是忘了和我之間的約定,是你說的,這個家族不應該就這樣受人垢病,讓孩子們抬不起頭,是你在神明麵前所祈求的。”
“我是在維護整個家族,我不能讓這些人來破壞瑰王這些年來所建立的良好秩序。”
“這個點您應該休息了。”抬手示意柴狼關閉視訊,江豚拿回手機,拉上柴狼離開後院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