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的可怕，夏日本就悶熱的天氣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悶熱的讓人窒息，一片烏雲從天邊急湧過來，夾雜著一道道的電閃雷鳴，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從天空中打落下來，一順間點連成了線，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成才和伍六一正冒著雨給露天下的戰車蓋上篷布，史今本是從旁邊路過，機械地上去幫手。
    “怎麼不穿雨衣？”伍六一慌忙要把多餘的雨衣給他披上。
    史今搖了搖頭，走開。他現在已經無法掩飾了，沮喪和絕望襲了上來，在風雨中走得都有些飄搖。
    伍六一望著史今在雨中的背影，又扭頭看了看成才，好像明白了什麼，抓起身旁的雨衣就追了過去。
    成才看著風雨中的伍六一和史今，看著在雨幕下模糊的七連宿舍，一直看著……
    離上次軍演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袁朗的話也在成才的耳邊回蕩了一個多月，702就要改編了。
    連長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有消息傳了出去，還是平時常規的訓練，但與以往不同的是，訓練場邊上總站著拿著記分冊觀望的那些‘杠杠星星’，大家其實都明白，七連是真的要散了。
    史今的成績最近下滑的厲害，高城不止一次的找史今去談話，成才有幾次正在連長那兒寫訓練總結，親眼看到高城氣急敗壞的朝史今發脾氣……
    門緊關著，是鎖了的。
    史今站著。高城也站著。
    “你，你說你這幾次訓練怎麼搞得，啊！體能訓練還好，雖然不拔尖但還過得去，但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幾次的射擊成績，那還是你的成績嗎？啊，史今同誌，我的史今班長！”
    “連長你要求也太高了，我就是再練也達不到成才那水平，是吧。”史今看看成才，朝連長勉強的笑笑，眼睛裏的無奈隻有成才能看到。
    高城臉上的肌肉難看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想哭，“我沒讓你達到成才那水平，但你起碼能保持你原先的水平啊，你總不至於有這麼差啊！從演習時我就覺得，覺得你不對勁兒，你也，也看到了這個月訓練時旁邊那些站著的人是幹什麼的，我沒明說，但是，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他，他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你還想不想在軍隊裏幹下去啦，啊？我的好班長！”
    成才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又能說什麼呢，告訴連長史今的手從上次被許三多用錘砸過，就一直拿不穩槍……可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成才抹了把被雨水打濕的臉，看著在雨幕下緊緊擁抱的伍六一和史今，向連長辦公室走去，也許這是唯一可以把史今留在軍隊的辦法了。
    高城大口地吸著煙，看著窗戶上縱橫的雨水，他甚至不願意直對著說話的洪興國。
    “……得做準備。”洪指導員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怎麼準備？怎麼準備？！”高城氣急反笑，“不公平。我可以拿全連的任何人換他留下。比如那個最出頭露臉的許三多……”
    洪興國看了他一眼，“成才也出風頭，你也舍得拿他換？”
    “那，那不一樣！”高城狠狠的瞪著指導員，“他和史今是我最看重的兩個兵，我，我誰都不換。”
    “你也知道這不可能，史今這段時間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這次全軍大裁軍，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得。”洪興國看著七連這次訓練的成績單，“我會留許三多。任何團部的軍官也都會選擇許三多。”
    “我靠！”高城氣急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就向牆上砸，其實他想砸的是史今，他最好的班長。
    “報告！”
    “進來，進來，還要我給你開門那。”高城正在氣頭上，說話的語氣很衝。
    “連長。”成才推門進來，看到指導員也在，敬禮，“指導員。”
    “連長，我知道，咱鋼七連，咱七連……”成才有點兒說不下去，吸了口氣，“七連就要改編了，這一段時間史班長的成績下滑的厲害，如果再不為史班長考慮，我想，我想，這次複原的名單肯定有他。”
    “成才，別聽那些風言風語，回去好好訓練。”洪興國立刻製止成才再說下去，畢竟軍裏還沒下正式的通知，這樣亂傳肯定軍心不穩。
    “沒事，指導員，這小子比你我知道的都早，就演習時，那，那死老A，就許三多俘虜的那中校為了挖他過去，早給他挑明了。”高城現在想想袁朗那副得意的嘴臉還恨得牙癢癢，“成才，你想說什麼？”
    “連長，……”成才張張嘴，不出聲，問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高城看著成才，反而氣笑了，“有事兒就說，你給我演啞劇呢，在這兒？”
    “連長，現在唯一能留下班長的辦法，就是，就是讓班長去紅三連五班！”成才咬咬牙，終於說了出來。
    “啥，啥玩意兒，你讓我最好的班長去紅三連五班，你知道那，那是哪嗎？”高城給驚到了，“那裏是一個方圓120華裏都渺無人煙的地方，你不知道啊，那，那裏是班長的墳墓、孬兵的天堂！”
    成才苦笑，我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裏曾是我救贖的地方，是我找回自己枝枝蔓蔓的地方……
    “連長，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知道那裏是什麼樣子，可是，連長，草原五班班長老馬剛剛轉業，那裏正需要人，除了那裏，連長，您說還有別的去處嗎，您應該比我清楚……”
    成才其實從袁朗告訴他七連要改編的時候，就開始考慮史今的問題了，雖然上次自己在三連不知道史今轉業的具體原因，但這一次，他清楚的明白史今憑借現在的成績想要繼續留在軍隊，就隻有去草原五班。那裏現在的狀況成才心裏也清楚，五班還沒有變成那個連長都服氣的五班。也正因如此，各個連隊都不想讓自己的兵去那兒，如果這時連長向團裏提出讓史今去哪兒，團裏肯定會批準。
    “連長，我要去五班！”
    高城轉身赫然發現史今站在門口。
    “史今，你，你怎麼在這兒？你都聽到了，你，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留住嘍！”
    “連長，我要去五班！”
    “你，你沒聽懂我的話怎麼的，那是你該去的地方？我的史今史班長，那裏會廢了你。”高城氣的點煙的手都在抖。
    “連長，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許三多給我說過，他在那裏呆了大半年，回來後不還是咱這的兵王嘛。”史今試圖和高城講道理。
    “兵王？混蛋玩意兒，兵王！他能和你比嗎？”高城真恨不得踢他一腳，抬了抬腿又放下，還是舍不得。
    “連長，您知道，如果不去那裏，我就要複員啦，離開這個我呆了九年，整整九年的軍營了……我不想您為了我去托關係找人情，那不是您，連長，那不是我認識的鋼七連的連長，我們鋼七連不會兒做那事兒！”史今已經紅了眼圈，他知道連長想找人托關係留下他，自己絕對不會容忍連長為了他做出那樣的事兒。
    “連長，你就讓我去五班吧……再說以後我還能回來看看您……”
    成才看著史今紅腫的眼睛，自己的眼圈也紅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當初自己聽許三多說班長複員，自己還和三呆子說這很正常……現在的自己懂得了珍惜，學會了不拋棄，不放棄，親身經曆了這些，才懂得當時許三多是以怎樣的心情向自己述說。因為現在自己的心情酸楚的讓人窒息……
    不拋棄，不放棄，到底我們拋棄了什麼，又放棄了什麼？
    “連長，您就讓班長去吧……五班雖說不好，但我們班長您還不放心嗎，就憑借班長的能力還能帶不好五班？等班長做出了成績，您再申請讓班長調過來不就好了……再說，班長隻要還在軍營裏，就還有時間，他還可以考軍校啊！”
    “對，成才說的對，連長您就放心吧，我肯定能把五班帶好，等您再去那看我，肯定會換個樣。”史今看高城有點動搖，又加了把火。
    “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的，我明天就找團長說去，行了吧……”高城終於被說動了，“今兒，你放心，等你在那幹出成績來，我，我立刻就調你回來。”
    成才看著連長，偷偷的背過了身去，連長，您可知道，鋼七連的風雨飄搖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