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
    正當蘇襄之想得出神之時，門外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進。”
    謝祿帶著蘇九潯走了進來，麵向蘇襄之略帶問責的眼神道：“公子，小姐說她實在是不放心您的身子，您就讓她瞧瞧吧。”
    “哥，你也別怪謝爺爺，是我非要他帶我來的。”
    蘇九潯憂心他的病情，隨即一把扯過蘇襄之的手，那本就寬大的袖子順著手腕滑落至關節處，她早知曉自家哥哥的病症肯定又加重了，卻從未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在見到那早已深入骨髓的黑線時，她的臉色更是刷的一下變得煞白，就連抓著他的手細看都帶著顫抖。
    謝祿不懂醫術，但眼見平日裏給人瞧病都是一派雲淡風輕模樣的小姐，如今麵對公子的病竟是這副神情。
    他心下隱隱有了猜測：隻怕公子此去北域之行，又是沾染了一些不該沾染的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麼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她雙目通紅，已經幾乎快被眼前這個與自己最親的“病人”給氣死了，完全不顧及謝祿還在場，整個人就已經近乎崩潰的歇斯底裏的吼道。
    “小姐，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謝祿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眼中滿是不解。
    “謝爺爺，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同九潯單獨聊聊。”
    蘇襄之有些頭疼的看向謝祿，開口示意他不必再管此事。
    後者本欲問出口的話也如鯁在喉，幾番掙紮下還是退了出去。
    “對了，那群人還是要繼續盯著，以免他們狗急跳牆壞我大事。”
    “是。”
    待到人一走，他便被蘇九潯拽著站了起來。
    “哥哥！”
    蘇襄之隻得無奈又寵溺的摸了摸自家妹子的頭道：“哥哥知道你盡力了，無須擔心，哥哥已經為你安排好了出路，可保你餘世……”
    “餘世無虞是嗎？哥哥就會跟九潯說這句，那哥哥可有想過自己？可有想過你是九潯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親人！”
    “九潯啊~你看看沂川，他很好的，至少……哥哥是放心把你交給他的。”
    “哥哥！”
    她受不了他這句托孤一般的口氣，伸手把他緊緊的抱住，眼淚止不住的滑落，浸濕了他胸前的幾隻金絲繡燕。
    “哥哥可還記得，為何給九潯取了這個名字。”
    她的聲音帶著疲憊，手卻依舊緊攥著他，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就沒了。
    “九潯河旁，我撿到了你，你告訴了我，你的小名叫妖妖，可是，我說，既是過去，如今也算是死過一遭了，不若就叫九潯吧~”
    他輕柔又緩慢，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像是想要給她多一些的安撫。
    “哥還說，九潯河看似普通，卻是北域之內幾經荒年，卻依舊流淌著生機的河流，哥哥希望九潯能活得如此河一樣強大。”
    蘇襄之：……其實他當時也沒想這麼多，一個半大的屁小孩哪裏懂這些，左右不過是希望她有個信仰，往後活得自在些罷了。
    “可是哥哥不受諾，哥你明明答應我的，等到我給你尋找到能夠解，這經脈逆流的反噬之前，不妄動的，可是這反噬加重了，原本還可以有個七八年……”
    現在竟是連半年都不一定了！
    她哭得泣不成聲，整個人都快抖成篩子了，蘇襄之沒心眼的覺得還有點好笑。
    “好了，傻妹妹，你要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世常態，你哥我又不是神仙，反正我早就抱了和這兩域不死便不休的決心，有此下場，也該是我咎由自取。”
    “他們不配！”
    那些蠅營狗苟之輩有什麼資格糾著她哥一起下地獄！該死的從來都不是她哥！他們做的孽，憑什麼要他哥拚著性命方才討得到一個公道！
    “九潯……”
    蘇襄之的語氣再次變軟，他在試圖把她牽扯出這場可怕的賭局，畢竟他的一生早已寫好了結局，沒必要也不能將她帶進來。
    “哥……我不想你死……嗚…嗚嗚。”
    明明做錯事是他們，到底為什麼？
    一貫以冷靜自持她，在蘇襄之麵前永遠都是當年那個脆弱的小女娃，她甚至在想，若是哥哥的計劃不成功，那她幹脆製毒毀了著些肮髒的地方，什麼救人一命？什麼百姓無辜？讓他們與哥哥同葬好了！
    這麼個想法冒出來，是把蘇九潯自己都下了一跳的程度。
    她學習醫術的第一個念頭，可是做一名救濟天下醫者。
    “好了，你要再這樣，你哥我可就要叫人接你回南域去了。”
    眼見她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他才慢慢開口道。
    蘇九潯心頭還是悶悶的，手卻是放開了。
    “腳怎麼樣啦！怎麼搞得，自己是個大夫還給自己弄傷了。”
    “醫者不能自醫。”
    蘇襄之陰沉著臉，斜著看了兩眼她那雖然已經快好了，但此刻還是紅腫著的腳踝。
    “我收回剛說沂川那小子的話，叫他去接個人，給我整成這樣。”
    “哥！咱們能不能不提他了，快同我說說，你這反噬究竟怎麼回事？”
    蘇襄之笑意盈盈的輕按著她坐下，而後頗為隻得道：“妹妹可還記得，哥哥和你說過，我來此的目的不光是為了那個季淩，還有一位幼時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