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將近，侍從曉七自六錦樓而出，手中提著兩個殷紅的燈籠，由另一名侍從扶著踏上梯子，將燈籠規規矩矩的掛在六錦齋的門前。
    “掛好了就下去吧。”
    老者雄渾略透著蒼老的聲音傳來。
    曉七和那名侍從彎腰拱手行禮，而後便退回了六錦齋內。
    謝祿渾濁的雙眼抬起，像是在已慢慢褪去的人群中尋找著。
    不一會兒，就見沂川帶著鬥笠扶著一個一瘸一拐的青衣姑娘，他趕忙上前替代沂川將她扶住。
    “謝爺爺，哥哥都與你說了？”
    謝祿滿臉擔憂的看著她的腳道：“小姐啊，您從小到大哪件事是公子不知曉的呀，公子這不是叫老頭子來此等著了，小域主您帶著你的手下進來吧，公子已經候在此多時了……”
    沂川點點頭，眼神還是不自覺的看向蘇九潯，戀戀不舍的往六錦齋裏去……蘇九潯被謝祿扶著進了齋內。
    絕頂樓——
    “公子，小域主帶到了。”
    “嗯，謝爺爺你下去吧。”
    “是。”
    沂川瞧見蘇襄之，不知怎的，竟覺得他的大哥，比起以前在南域之時，要多了些——人氣？
    大哥依舊很愛白衣，這是南域上上下下皆知的事情，且，隻要髒了，便是棄了，隻因南域有一言：白衣閻羅，紅衣襄之。
    襄之公子是一個利己的權臣，他表麵上是南域王的義子，實則是他手上的一把匕首，凡是心懷異心以及權利過大的家族，都無一不被他治得服服帖帖，而且這人，就喜歡幹這紅衣染血的事，偏偏每次又都還嫌這白衣髒了。
    他所做的，也就像他說的
    “凡反抗者，死有餘辜。”
    沂川捫心自問，他其實對上大哥是慌得很，連蘇襄之的眼睛都不敢看。
    “怎麼，闊別半年，二弟如今是連大哥都不會叫了？”
    “不不不，大哥，沂川隻是覺得，大哥這半年，與從前相比，仿佛要……開心了許多。”
    的確，眼前的蘇襄之雖然還是一襲白衣，九環琴負在身後，但那白衣竟是有些髒了，沾染的倒不是以往的血，反而……像是
    小孩子的鼻涕？？？
    “小夥子眼力不錯嘛，離開南域的這半年，你大哥我可是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樂子，若不是你們來得太快，說不定，大哥我就樂不思蜀，一去不返了。”
    沂川一看蘇襄之已經要開始聊接下來的計劃了，便坐在蘇襄之一旁的凳子上，為他倒了一杯茶。
    “眼下，大哥打算怎麼做？”
    “露禾是誰殺的，查到了嗎？”
    這話題轉的有些暈，他們不是要談北域王妃子的事情嗎？怎麼扯到這露禾了？
    短暫的回憶後，他才緩緩道：“吳緣那邊將消息封死了，不過我們的人露禾生前的蹤跡下手，確定，贏皇後不在北域王的手裏。”
    “是嗎？”那這下可就好辦多了。
    既然那北域王手裏沒有把柄，想必是個可殺的。
    他如此想著又道：“那可有查到這北域宮中的這位嚴小姐是何來頭，為何要向買那些足夠毀了北域王的東西？”
    沂川將手伸進衣服內，拿出一個錦囊打開交給蘇襄之言道：“嚴笙笙這個名字我托人查了，不是南域那邊的人，不過既然是買消息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是我從淩雲閣（六錦齋的前身，據點不定，曾經一個販賣消息的江湖鋪子）的卷軸中查到的一個與嚴笙笙同樣來問過此類消息的人。”
    那錦囊中隻有一張白色的紙條寫著：檀笙兒。
    “可查到了此人的身份。”
    沂川聞言便將自己這些天在找蘇九潯裏收集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蘇襄之。
    後者聽完後便揮手讓他離開了。
    “嚴笙笙，檀笙兒，哈哈哈哈好，有意思，著實有意思。”
    在穆歸遠尚未成為人人打罵的叛徒之前，乃是北域有名的“美人將軍”，他和如今的北域主及趙家的孿生兄弟，並稱為“北域四君子”。
    穆歸遠善戰便得了個“美人將軍”的美稱，而趙家的趙齊和趙義兩兄弟一個得了“龍嘯將軍”，一個得了“玉樹郎君”（相當於是驃騎大將軍，僅次於大將軍）”，最後穆越也像模像樣的得了個“寒竹公子”。
    這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北域根本原是沒有姓嚴的，倒是有個檀家，曾與趙家小公子，也就是那位玉樹郎君趙義趙獻如，定過一門親，據說二人還是自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不過後來因為穆歸遠所謂的叛國一事，趙獻如為了救他，孤身一人擋在了五百多名禁衛軍前，最後聽說是被抓起來，吊死在了厭明城城門外，吊了整整三日。
    最慘的倒不是這檀家，因為在此之前檀趙兩家便已互換回了接親的信物，算是了斷了這姻緣。
    趙家這一脈，本就隻有這麼一對孿生公子，還是兩個老來子，大公子趙齊趙賦之在隨穆歸遠平叛時身陷囹圄墜崖而死，不過兩月，小公子又因護著穆歸遠逃走而喪命……算是徹底絕了後了。
    按照沂川的說法，自那以後，趙氏夫婦一夜白頭，隻請退出朝堂，不知所蹤。
    “難怪臨死了就念著這兩個名字，阿遠……原來你過得，也不必我輕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