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道尋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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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別前際,程姝漪終是放不下心送人下了山。早日的山風拂麵,高了半頭的師姐素白的手替她擋了擋風,再三同韋嬤嬤那叮囑,放了人。
    宗門楚昭明人緣不至於一個朋友沒有的,相反她處的極好,不過此行遮掩,囊括本人在內沒有大張旗鼓的意思,也就隻單人相送了。
    上馬車時,師姐送了枚鑲金的玉石給她,放在掌心都是半透明的,隻拇指大小,楚昭明靈氣入物,那東西懸浮滋生出一根銀似的鏈子落她手肘。她眼底生光,左看右看,小東西挺別致。
    光顧著注意到石頭上,韋嬤嬤的聲音響起,車馬啟程,她回神,忙先了簾子欲要惜別。一股勁風入窗,楚昭明疼的手心發燙,一打開,是程姝漪生辰時宸禾尊者給人的禮物。
    程姝漪寶貝的緊,哪怕日後成長出生入死獲得的物件再多,都沒把這儲物戒換了。
    她眼一酸,蘭花指掐著帕子就要煽情,臉砸上師姐甩出的一書冊上。後方是程姝漪傳音入耳,“東西給你了,出去別說你是燕督弟子,哪天露宿活不下去了再給燕督山寫信。”
    楚昭明輕抽嘴,當做無事發生,對著窗外“哦”了聲。雖是及輕,她清楚程姝漪聽得到。
    於程姝漪的質疑,她有不服,仍是沒有底氣發出來。當楚昭明愣愣望著玉石碎裂的那刻,時間不過晌午,失神幾秒拉著虎口求生的人…獸…不,一隻貓兒,橫衝在深林草木間。
    自詡不是聖母不管閑事的楚昭明不會打自己的臉,她既應下自家師姐,知道那玉石的重要性,匣子左右打不開,玄石外殼著實擋了她一手,摸索尋著師姐留給她的書冊,一口老血如鯁在喉。
    玉石是好東西,關鍵時刻能保她一命,及此的楚昭明心癢,注意到程姝漪威脅她的字眼,楚昭明撇撇嘴,不試就不試。
    兩樣都是她閉關修煉的師傅送的,一樣保命一樣庇護,若遭受重大衝擊,那無主玉石會刹那化為齏粉,玉破瓦全,非危及不用為上。
    另一樣設了禁製,師姐說的很簡單:她要開匣,除非達到入定境界,否則白日做夢。
    長時間的沉默,楚昭明拍拍臉,招招周身濃鬱的靈氣,路行幾裏還有多餘,她的體質卻沒法吸收多少,連靈氣入體都費勁。
    楚昭明臉黑,轉頭把木匣子當枕頭墊使,白日裏側躺在韋嬤嬤安置的鬆軟塌上。不讓她用是吧?她非要反其道,她就要白日做夢。
    不是楚昭明沒骨氣,她自小沒吃過苦,以後更不可能,在宗門是長老搜尋靈丹妙藥養著,臨京時不時會送些地寶,秘境之類的不曾踏足,隻學了修道的冰川一角理論知識。
    修道就要靈氣入體,靈氣入體是個技術活,需精神體魄兩麵俱到,她沒開那個頭,困難重重,別說尚今體虛了,體不虛娘胎帶出的病弱改不了。
    師傅是不是修煉修多了遺忘他老人家弟子體弱多病半腳踏棺材板這事了?
    燕督是三大山派之一,周遭遍布的驛館罕少,韋嬤嬤早早規劃了路線,於車外獨身驅著馬匹,行過道道曲折山路,竟有閑暇跟她話長短。
    說的多是臨京這些年的趣事,楚昭明開頭偶爾搭幾句腔,後來內容漸漸不熟悉,韋嬤嬤不聽動靜,適時閉嘴。
    日中時刻,半是顧慮楚昭明體虛多病,不宜顛簸,在林裏停了休整,她鑽出馬車,燥熱撲在臉上,葉隙漏進的光照攜著暖意,她在韋嬤嬤身側小土堆上坐下,看人擺弄柴火。
    瞧外看去馬車是不大,不知道韋嬤嬤使得什麼法子,裏邊的車座成了床榻大小,能容下她一人,睡的也舒坦。
    修道者跟常人不同,時而會在某些方麵另辟蹊徑。像她眼前,韋嬤嬤靈氣禦物,需花兩三時辰尋到的柴木蔭庇,不過彈指意動的事兒。
    哢擦一聲,是楚昭明不自覺踩碎小木塊的聲音,她承認,她酸了。
    用過韋嬤嬤隨身自製醬料的烤兔腿,楚昭明婉拒了立馬啟程的意見,指了指綠茫繁茂的溪林,直言,“我要緩緩。”她絲毫不懷疑繼續坐車下去,自己吐車上的可能。
    ……楚昭明犯惡心,這篤定,給她整不適了。
    韋嬤嬤勸了幾句,楚昭明全無要她跟著的意思,正巧事務繁忙,她又給了楚昭明一張追蹤符,索性少一事,又拿起自製的木叉,意猶未盡。
    “殿下勿要跑太遠,身上的追蹤符切不能丟,遇事不對喊我即可,我再去捕幾條魚,要是餓了來此處便可。”
    楚昭明那一刻真的忘了,她是個路癡。
    往哪走選擇到頭暈的那種,過度自信下,她選了條偏僻下路,流水聲在耳畔漸漸近來,本要欲往回走,林蔭深處,微不可聞的似是嬰兒啼哭聲響起。
    她一愣,踏出的步子收回,默默挪遠些,欲要遠離奔逃,一抹橙紅的色澤直奔向她,楚昭明下意識一擋,手上濕潤的觸感真實,外加毛茸茸扒拉她的小爪,楚昭明驀然睜眼,罵了小團子一句。
    “要死死遠點。”瞪了瑟瑟發抖的小東西一眼,楚昭明沒板正的臉一僵,抱起團子就往後衝,團子嚶嚶叫了幾聲,安分待在她的懷裏。
    她聽說過師傅說起燕督山下的靈獸,物競相殺捕食互獵,但一隻看起來上百斤重量的白虎,去追一個沒她胳膊長的貓兒,過分了吧!
    在林子裏竄來竄去幾裏,楚昭明竭盡畢生的力氣呼喊韋嬤嬤,生怕人不來,她特意補上一句,“我身上還有個累贅,快點啊!!!”
    修士的世界當然溝通不是楚昭明一樣,簡單粗暴的對林子漫無目的大吼,他們或以靈音入耳,或是禦靈借物傳音。到楚昭明那,不好意思,師傅沒教。
    先前的她一貫嫌棄師姐嚴苛管教,師傅又甩手掌櫃,白虎利爪蘊了靈氣撲上來的刹那,玉石跟白虎落了個共死的結局。楚昭明怔在原地後悔沒看清具體,一道光亮後白虎什麼的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回過神後,她提著那貓的後頸,肉疼道,“你賠我?”蠻橫的要求,但她腦子清楚,這玩意大概是賠不起的。
    沒了威脅,那胳膊劃傷大道口子的貓兒先舔舐身上的痛處,在她指尖蹭蹭,楚昭明甚至懷疑它不懂人語,氣的跺腳,反手把它拋給了來不及紮褲腿享受人生的韋嬤嬤。
    韋嬤嬤伸手一接,沒接住。準確說,是小團子避開了她的手,顫巍巍落到地上,委屈地趴在她裙擺一側。隻觀測一眼,沒搞清楚狀況的韋嬤嬤腦補出一場公主舍生取義成仁的壯誌事兒,“公主,沒事就好,這狐開了竅,許是跟公主有緣,感念公主恩澤,不願走呢。”
    聞言,她挑眉,落在小團子身上的視線多了探尋,她眼熟這樣貌,又無法從記憶梭巡,俯身揉著小團子沾染血漬的絨毛,隻憋出一句,“它不是貓?”
    韋嬤嬤反應不過來,蹙眉要掰正她的思維,張口之際,楚昭明掌下的“貓”甩甩尾巴,微微昂起一絲嬌矜撩撥的頭顱,“喵”了一聲。
    無話可說,韋嬤嬤沒話,她斟酌,“不,公主,這是一隻貓。”
    楚昭明不打算帶著個廢物回京。她能容忍自己是累贅,如果是個乖巧的好說,廢了她保命的東西,縱使脾氣再好,楚昭明不能容忍。
    貓兒糾纏了楚昭明直到人要上路沒鬆口,隻好另辟蹊徑轉向韋嬤嬤,韋嬤嬤複雜地看著這隻非六公主不可的舔貓,覺得帶上較好。
    怎麼說暴遣天物保下來的,不能死的一聲不吭吧?於是韋嬤嬤抱起狐,走到六公主窗口,“公主,要不我們收下吧?”
    楚昭明看韋嬤嬤如同看傻子,推拒,“嬤嬤,它可坑了我獨一份的玉石,現在用出去了,以後再出現我怎麼辦?”她才不會說是玉石碎的太快,麵子掛不住。
    韋嬤嬤想勸,楚昭明悻悻放下帳子,不分一個眼神,“拿走拿走,我們要啟程了。”
    狐耳肉眼可見的速度垂下去,韋嬤嬤要鬆手時,小團子支楞起兩個前爪,嗓音略嘶啞,澄澈的眼裏孕了濕氣,可憐兮兮,“賠、賠…”
    她放簾子的手頓住了,眼裏閃著光,“你會說話?”靈獸會言語意味著什麼?大概率已經能夠化形修道,不說別的,帶個會化形的靈獸在身邊,威風是肯定的。
    得到狐狸回應,楚昭明一喜,接過了沒幾兩肉的團子,忽然不笑,問韋嬤嬤,“怎麼之前不告訴我?”
    韋嬤嬤立在原地,沒有說話,楚昭明在她震驚的表情裏看懂,她…以為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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