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收拾了行裝，向著壺口瀑布景區開去。由於這次不用繞道縣城，直接奔向景區，路況明顯好多了，雪花也越來越小，漸漸地竟停了。
    葉令悠坐在林慕遠的車裏，兩人一路無話，一個望著窗外深思飄忽，一個專心駕車。車內溫暖如春，葉令悠隻覺得鼻頭一熱，堵塞的鼻孔似乎逐漸疏通，一股熱流湧出，慌裏慌張地打開小包，突然眼前一白，一張紙巾翩然落在懷裏，忙按住鼻頭，猛勁擤了下，就聽見林慕遠冷冷地聲音，“邋遢！”她也懶得回應，隻覺得鼻涕像絕了堤般，隻得用紙巾堵住鼻孔，悶悶地說了聲，“謝謝！”
    林慕遠看著鼻子塞得像豬一樣的葉令悠，“噗嗤”笑出聲，“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人！一點兒形象都沒有！”說完突然想起什麼，側頭說，“早上你沒吃藥吧。”
    葉令悠心下正鬱悶，忍不住嘟囔，“有形象也用不著在你麵前維持啊。”
    林慕遠聽見這話心裏竟說不出的煩悶，過了半晌才又悶悶地說，“後麵有水，自己拿一下，把藥吃了！”
    葉令悠在座位上拚命向後鼓踴著離後座上的水總是差一點點，鬆了鬆安全帶，還是夠不到，使勁歎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努力，就聽見林慕遠不鹹不淡的聲音，“笨死了，你這個女人！”。葉令悠回轉身，看向也頂著兩個黑眼圈端坐著駕車的男人，心底暗想，估計他昨晚被自己折騰的並沒有睡好，看他這兩天的表現，要是他能對王筱真心真意，估計真的會是一個好男人，就是骨子裏麵總是有著風流男人的劣根，對看不上眼的女人一點兒風度都沒有，簡直就是一毒舌。
    林慕遠看看突然在座位上安分下來的葉令悠直直盯著自己，心似乎漏跳了一下，旋即皺了皺眉，“傳說中脖子上套著大餅餓死的女人就是你這樣的吧！”
    葉令悠怒目瞪向這個毒舌的男人，卻看見他嘴角向上微微翹起，正以勝利者的姿態慢悠悠地說，“你把座椅向後調一下不就夠到了嘛！”
    葉令悠無語，她確實沒有想到這點，心裏暗歎一聲，將臉扭向一邊，吐了下舌頭，嘟著嘴乖乖地照做，就著水，吞下了粒感冒藥，藥力慢慢發散上來，她就和著藥力迷糊睡去。
    林慕遠回想起剛剛在車窗的反光裏看到葉令悠的這一係列動作，看了看又蜷在座位上像隻貓一樣睡去的葉令悠，嘴角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
    這一路還算順利，在距離景區還有10公裏的時候，林慕遠輕輕推醒了睡得沉靜的女人。
    葉令悠醒來揉了揉眼睛，迷茫地望向林慕遠，又望了望窗外，像是迷途的羔羊一樣，林慕遠心下這麼想著，便柔聲說，“快到了，醒醒吧，免得一會兒下車了又受涼。”
    葉令悠似乎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淡淡地說，“謝謝！”神色回複成早晨時的淡然而疏離。
    林慕遠看了看身邊這個變幻莫測地女人，突然覺得意興闌珊，車廂陷入一陣沉默。
    直到到達景區下車的時候，兩人也沒有說一句話，隻一先一後向售票口走去。這個季節本就是壺口瀑布旅遊的淡季，許是受天氣影響，此時的景區竟隻有他們幾個人。
    葉令悠搶先一步買了六人的門票，大步向前走去，譚躍在後麵鎖好車門，欲追不追地大步跟在她後麵，林慕遠停下來走在洋洋和言言身邊，後麵是神色不豫的謝謹然。
    從昨晚到現在，林慕遠這才算和洋洋有了密切接觸，細細詢問了一下洋洋的情況，看她已經恢複朝氣勃勃的樣子，又問了下當時的情況，洋洋又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詳詳盡盡地跟他敘說了一番。林慕遠不得不對葉令悠刮目相看，他沒有想到昨天哭倒在他懷裏的女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夠臨危不亂頭腦清楚地做那麼多事。
    幾人踏著河床冰麵上厚厚的積雪很快就來到了壺口瀑布前，河水咆哮著向下猛烈衝擊著河岸和岩壁，激起一團團白霧，隻感覺河水前仆後繼地奔流向下，似萬馬奔騰一般，河岸兩邊掛著厚厚的長長的異常美麗的冰淩。
    葉令悠被這美景深深地震撼了，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河岸邊緣，譚躍上前猛地拉住她的手，“別再往前了，過來點兒！”聲音中難掩緊張。
    葉令悠有些茫然地回頭，看見譚躍略帶慌亂的神情，淡淡笑了，“沒事兒。”
    譚躍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葉令悠突然恍然，“你不會以為我會跳下去吧。我隻是覺得太震撼了，這樣奔騰的黃河真的是我從未想象過的壯觀，似乎世間萬物在這裏不過是一粒塵埃。”說著彎腰在河床上掰下一塊不知從哪裏漂來冰塊，拚命扔進河水，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便在漩渦裏消失的無影無蹤，“瞧！一點痕跡也沒有。”
    譚躍皺眉，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又將她向後拉了幾步，始終不敢放開她的手，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她就要走進那奔湧的河水裏麵去了，就像剛剛的冰塊一樣杳無蹤跡，他輕輕說，“對不起，我。。。”
    林慕遠這時也走上前，“看來我們這次也算不虛此行了！”說著伸出手，“不過兩位能不能上來一步，別給孩子做壞的表率啊。”
    葉令悠抬頭，發現兩個孩子也正躍躍欲試地要下到下麵的河床來，這才不情願地將手遞向林慕遠，爬到稍高的河床上麵，靜靜地望著腳下磅礴的景觀。她想剛剛如果不是譚躍拉住自己，或許自己真的會走入那滾滾的波濤中去了，那河水似乎有著無窮的魔力一般，如此強烈地魅惑著她向著它走去。也許那樣她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了吧。她突然又想起在另外一個瀑布上麵有一個少年拉住她的手對她笑著說，“沒事兒，你想跳就跳吧，我也跳下去陪你。”她知道那是他的一句戲言，但是卻讓那時的她感到羞澀和溫暖，而如今再也沒有人會跟她說出一樣的話了。她還記得就因為他的這句話，她在某次對他絕望後，應了別的男孩的約去看泰坦尼克號，卻毫不猶豫地再次拒絕了那個追了自己三年的癡情男孩兒，隻因劇中傑克那句“你跳，我也跳！”。
    “愚蠢！”林慕遠狠狠地低聲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麼，是她剛剛臉上那無謂無懼的神色，還是她現在臉上的淡淡的落寞？轉身拿出兜裏的相機走過去給孩子們拍照。
    葉令悠詫異地看了看莫名其妙的林慕遠，眼角卻瞥見譚躍深情地望著自己，慌忙轉頭，掏出相機拍攝腳下奔湧不息的河流。
    過了好久，言言和洋洋他們也興高采烈地在這裏拍了許多照片，一行人才緩緩走回車裏，踏上了回程。
    回去的路上，林慕遠和葉令悠又都陷入沉默，車廂內靜謐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直到林慕遠打開音樂，兩人才在鋼琴曲的陪伴下各懷心思地返回到西安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