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樓門，葉令悠才越發覺得迷茫，街上人人行色匆匆，都是趕著和家人相聚的吧。而此刻自己流落街頭，竟覺無處可以停留。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單位樓下，也罷，去把昨天主任交代的任務完成吧。葉令悠心神恍惚地上到了醫生辦公室，一推門，“小葉！？”譚躍一臉意外地盯著眼前這個一臉倉惶地姑娘，“有事兒嗎？”
    “主任？您。。。。。。您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下班啊？”葉令悠懦懦地，心裏居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隨即一想，我隻是來工作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我就是突然對您昨天交待的那個科普項目申請有了些新想法，打算趁熱打鐵趕緊趕出來，免得明天思路就不這麼清晰了。”
    譚躍定睛望著這個自己一手招進來，一手培養起來的年輕女大夫，看著她臉上倉惶漸漸褪去，煥發出自信的光華，心底泛起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他直覺地感到她此刻需要人的陪伴，“那好吧，你先給我說說你的想法。”
    葉令悠像是溺水時突然抓到了一截浮木般，對著麵前這個自己熟悉敬重的中年男性侃侃而談，從當前病人的知識現狀、文化水平、認識的誤區、獲取消息的渠道以及科普項目的具體內容和具體立項開展實施方案，到科室的病源分布、科室人員的配置甚至於科室未來的發展，直談到口幹舌燥，甚至於肚子終於不爭氣地鳴響起來。
    “好了。你的想法很好，也很全麵，這周給我寫出一個詳盡的科普立項申請吧。其他的事情我們慢慢再詳細討論。”譚躍溫和地笑著，“餓了吧，我也沒吃呢。帶你去吃飯吧。”
    葉令悠突然覺得自己今天反常地把該說不該說的話一股腦地都說了，心裏不免有些忐忑。關好門出來，走進醫院旁的餐廳，習慣性地坐在窗邊的位置，一直到點完餐，葉令悠還沉浸在對自己適才衝動地自責中。
    “怎麼？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譚躍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寬厚的一笑，“沒事，你也知道你一直是我重點培植的人才，我知道你一向都很有想法，也很有分寸。你的這些想法我早晚也要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到。我也很高興你今天能夠把你成熟的不成熟的想法都說出來，講出來我們才有共同探討改進的基礎，不是嗎？我希望你能夠不要總是把我當做一個領導敬而遠之，我希望你能把我當做朋友，全心全意地幫我一起處理科室的各項事務。你呢，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忙的就盡管跟我提，我一定會盡力幫你。”
    葉令悠望著眼前這個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領導，感激地笑了，“不管怎樣，真的很感謝主任一直以來對我的栽培和照顧，來，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說完真的一口喝幹杯中的茶水。
    “這樣可不行啊，小葉，下次一定不能老用茶水敷衍我了啊，可要見真章啊。”說完調侃地看著葉令悠。
    葉令悠俏皮地吐了下舌頭，“下次啊，下次好啊。”說完還嗬嗬傻笑了兩聲。
    “行了，先好好吃飯吧，都這麼晚了，一定餓壞了吧。”席間譚躍不斷地替葉令悠布菜，囑咐她多吃點，要再長胖些才好，才健康。一頓飯吃的葉令悠心裏暖暖的。
    從餐廳出來，譚躍看了眼表，‘喲！這麼晚了啊，都快十一點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好了，別爭了，在這等著，我開車過來。”說完拍了拍葉令悠的肩，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葉令悠望著譚躍的背影，忽然覺得生活也許沒有那麼絕望，至少她還有工作可以依托，至少在這裏，她還能夠感受到工作所帶來的喜悅。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樹影下停著的車裏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從她進入餐廳時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幾分鍾後，一輛銀灰色的帕薩特停在餐廳門口，葉令悠笑了笑，打開車門，車內音樂響起，“Countryroad，takemehome。。。。。。”
    樹影下的白色寶來也緩緩駛出，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白策坐在車內眼神複雜地看著葉令悠自帕薩特內出來，使勁向著車內揮手，一直到帕薩特已經消失在路口的拐角。葉令悠垂下手，似乎渾身的力氣一下被抽幹一一樣，緩緩走到樓門口，抬頭望向那個曾經無比眷戀的家，白策還沒有回來，窗口漆黑一片。她不再猶豫，抬腿上樓。
    這晚，葉令悠喝了兩杯紅酒，衝了澡之後，終於沉沉睡去，並沒有發現白策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