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yu成狂--上部 第八章:情難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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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氣四溢的熱粥被端進屋內。
溫夕把湯匙放在碗裏,小心的遞給尹宇。
微微放了點鹽的淡粥,被用心熬得正是火候。溫夕怕他吃得沒味兒,特意把蝦仁磨碎了摻在裏麵。
尹宇接過碗,隻吃了一口就愣住了。
溫夕窘迫的看著他拿粥的手,“很難吃嗎?我……我好久沒下廚……”
“不是,很好吃。”尹宇抬起頭,晶亮的眼眸裏是發自心底的微笑。“就是因為太好吃了。”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尹宇把手上的粥很快都吃完了。而且還又添了三碗。
“溫大哥也沒吃飯吧?一起吃吧。”
於是溫夕也跟著吃了一碗粥。
尹宇看著他放下碗的手,微微皺眉。“溫大哥你怎麼吃得這麼少?”
溫夕隻能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吃不下。”
但是尹宇不依不撓,溫夕扭不過他,隻好又添了一碗。
等他把碗筷收拾好,發現天都大亮了。早已過了該去賬房的時辰。
“溫大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在屋裏躺著也沒事。”
溫夕總覺得就這樣把少年獨自扔在屋子裏,不太妥當。可是又擔心賬房裏的事。
隻能把想到的東西都擺到他的床邊。
給他解悶的書;找了幾個杯子,都注滿了水;還有一些從廚房裏拿來的小糕點。
臨走前還是不放心的囑咐,“房間都是我自己打掃,平時也不會有下人進來。小宇你好好休息。”
尹宇也不嫌他囉嗦,全都一一微笑著點頭。
溫夕覺得自己就像真的成了少年的哥哥。
雖然相識的時間,這麼短暫。可是溫夕卻覺得這個受了傷的少年給他的感覺沒來由的親切。
讓他不禁泛濫起兄長對於弟妹般的關愛之情。
就這樣過了幾天。
尹宇的傷已經漸漸好了起來。
每天他都乖乖呆在床上,聽著溫夕一堆不放心的嘮叨,然後看著他出門。
溫夕也不再像前些日子那麼拚命的忙碌。
在吃飯之前就趕回來。給尹宇張羅著各種飯菜。
每次推開門,都能看到少年一瞬間亮起來的黑色眼眸。又亮又黑,一點不耐煩也沒有。
全都是滿滿的信賴和依戀。
溫夕卻覺得更愧疚了,隻能更盡可能的縮短在賬房的時間,回來陪他。
晚上又到了換藥的時間。
每次這個時候,他就有些微微窘迫。
第一次換傷藥的時候還好,因為尹宇昏迷不醒。他也就沒什麼好局促的。
可是現在那個人不僅醒著,而且還張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緊緊盯著自己。
想開口和尹宇說不要這麼盯著自己,可是怕看見他黯然神傷的眼神。
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被尹宇給降住了,拿他一點點辦法也沒有。
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尹宇其實非常脆弱敏感。應該也是有一個不好的童年吧。
他全心全意的把自己像哥哥一樣的對待,溫夕對他更是憐愛。
其實溫夕也曾經有過一個弟弟的,隻是因為太窮,很早的時候就夭折了。
娘親也是那個時候瘋的。
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對自己的眷顧。溫夕的弟弟也叫‘宇’。溫宇,溫夕,娘親曾說:“宇院庭欄,夕沉月落自醉人。”
那時候年紀還小,本記不得這麼文鄒鄒的詞。隻是後來娘瘋的時候,就會整夜整夜的吟著這兩句。時而高亢,時而低喃。
所以他就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溫大哥,你怎麼了?”
溫夕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傷處抹了好久。
“沒、沒事。”窘迫的去拿藥瓶,準備蘸新藥膏。卻被尹宇捉住了手。
“溫大哥,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我說嗎?”本來就深黑的眼睛,幽幽得更顯深邃,還泛著幾分委屈。“溫大哥還是把我當外人嗎?我不值得信任,是嗎?”
“不是、不是。”溫夕看著那雙委屈幽暗的眼眸,覺得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
手足無措了一番,隻能安慰得摸了摸了少年的發頂。
哥哥安撫受傷的弟弟一般。
“我……我隻是想起了一些過去。我有個早夭的弟弟,也叫‘宇’。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比你還大上幾歲吧……”
“溫大哥。”尹宇坐起身,把這個從來都用微笑來掩飾悲傷的男人緊緊摟在自己的胸口。“有我在。”
溫夕覺得胸口一熱,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
別人對他不是疏遠的尊敬,就是鄙夷的嘲諷,連少爺也隻是把他當成心愛的所有物般。
第一次有人,像親人這樣。沒有冠冕堂皇的言語,簡簡單單,卻是最真實的。
就這樣抱了好久,溫夕才想起來少年的藥還沒換完,連忙把他按在床上,把其它的地方塗好藥。
結痂的傷處有的已經脫落了,露出裏麵新長出的嫩肉。
還好沒留下疤。
尹宇一被擦好藥,就乖乖的躺在床裏麵。一雙黑水銀似的眼睛直勾勾瞅著溫夕。
除了冷辰,溫夕從來沒和別人同床共眠過。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也隻能暫時先這樣。
隻是床太小,他總怕會不小心壓到尹宇的傷口。
燭火被熄滅。
溫夕把自己放在床邊上。
剛躺穩,身後就伸來一雙手,一把摟住了他的腰。
溫夕嚇了好大一跳,渾身都僵住了。
“溫大哥。”
尹宇毫無征兆的貼了過來,把他整個人圈在了懷裏。
“小宇你幹什麼?別這樣,會壓到你的傷口。”
“疼……”溫夕下意識的掙紮,換來少年微微的痛呼,他立馬不敢妄動了。
“溫大哥,就讓我這樣抱著你睡行嗎?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有一個大哥,你能讓我抱著嗎?就今晚。”
溫夕永遠拿尹宇這招沒辦法。
隻好努力把自己僵硬的身體放軟下來。就當是弟弟抱著兄長撒嬌。
感到溫夕的身體不再抗拒,少年的嘴角在黑夜裏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很快就呼吸綿長的睡著了。
而溫夕卻失眠了。
這些日子他忙著照顧尹宇,處理南莊的賬目,疲倦的同時,倒是也能沾床就睡。
而現在,他卻想起了冷辰。
其實他每天都會想冷辰,隻是有時候時間長一些,有時候就短一些。
冷辰走得那五年,他早已經習慣了‘思念’兩個字。
那時候的思念,還多多少少帶著一些絕望的希冀。而現在,連那些也沒了。
隻剩下一片慘白的痛。
一想到‘冷辰’兩個字,他的心就疼得不成樣子。
最後一次和少爺一起同床而眠,好像已經成了上輩子的事情。
緣分走到這裏就是盡頭了吧。
但是他卻總也忍不住的去想,少爺有沒有好好吃飯,壞脾氣有沒有又發……
自己每次拿起紙,想寫點什麼給冷辰,可總是要愣好久。
然後好久以後,桌上的仍然是一張白紙。
他現在這樣的身份……
又有什麼資格和理由給少爺寫信呢……
就這樣吧……
不知不覺間,又過了小半個月。
尹宇的傷已經全好了。
溫夕知道,他就快走了。
隻不過,尹宇不說,溫夕也不問。每個人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是別人插不進去的。
“溫大哥,我們出去玩吧。今天是七夕,街上會很熱鬧吧。”
尹宇在房裏呆了這麼久,第一次提議要出門。溫夕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小宇你不能隨便出去吧?是不是會有危險。”
還是改不了愛嘮叨的毛病。
尹宇笑著掏出來一張人皮麵具,在錯愕的麵前晃了好幾下。
麵具完美的貼合在臉上,除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再找不到半點尹宇的影子了。
這是鐵了心要出去玩了。溫夕隻好舍命陪君子。
兩個人等到天色晚了,才偷偷摸摸的從牆裏翻了出去。
一入街,就被熱鬧的景象感染了。
江南果然不同,同樣是七夕,北方就沒有這麼多人出來玩兒了。
尹宇就像個孩子一樣,拉著溫夕,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不一會兒就買了一堆東西。
溫夕也沒比他強到哪兒去。江南的景色對於溫夕來說也是完全陌生新鮮的。
隻是他的性子老成、平靜慣了,所以沒有少年表現的那麼明顯。
於是兩個半斤八兩的人玩了個大痛快。
最後尹宇買了一堆荷燈,拉著他在河邊放起來。
微亮的燭火半照著下麵的荷花座。
已經有許多光在湖心飄蕩。
人們總喜歡把美好的祝願和希望寄托在上麵,卻不知道這希望就如湖心的微光般渺茫。
尹宇玩得興起,放了一個又一個。
溫夕卻隻放了一個。
“溫大哥,我買了很多,你可以隨便放的。”
溫夕隻是笑了笑。
尹宇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在燭火下,溫夕的這個微笑朦朧又脆弱。仿佛很快就會消失在空氣裏一般。
“隻許一個心願,我就很滿足了。”
尹宇很想問這個心願是什麼。和我有沒有關。但是看溫夕的神情,他就知道不可能了。
溫夕從來沒有對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半點也沒有過。
河麵上的荷燈,越聚越多。像隕落在水裏麵的星辰。
溫夕還在專注的看著河麵。
尹宇從後麵癡癡的望著那個單薄瘦削的背影。
縱萬千華色,唯有君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