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青龍臥墨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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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即使所有的情愛,注定都是塵煙,我仍然要愛,愛到我亦化作塵煙。
王靈熄了睡房的燈,近日她害怕睡覺,她不是睡不著,她已經累到極點,幾乎一躺下就墮入夢鄉,她怕的是那些噩夢。
“醒醒,醒醒,王靈,喝口水。”
整頭整腦都是冷汗,原來是個夢,但願永遠不要醒,可牆上冰冷的遺像刺破她的幻想。
找到盧陵的時候他已支離破碎,不成人形,可是扛回家還沒咽氣,大小傷口一齊慢慢地流血,張煦不愧為好友,第一個撲上去哭,待王靈趕來他已斷了氣,眼睛卻怎麼也不肯閉上。
這件事成為王靈平生至傷心的一件事,平日鎮定冷靜的她哭得麵目模糊,險些垮下來。她覺得整個世界沉淪,天地黑暗渾沌,再也無立足之處,盧陵怎麼可以死,一把火之後,從此在世界上消失,再也見不到他。
這個時候,幸虧有張煦拉她一把,是他鼓勵她抬起頭來,一句話點醒了她:“盧陵看到你這個樣子,何等痛心。”
王靈知道這是事實,卻仍然整夜喝紅酒,聽比莉荷莉戴唱怨曲,以及翻閱盧陵的相冊,張煦又勸她:“生命本如此,小孩變大人,大人變老人,循環不息,是謂人生。”
王靈依舊不語,張煦便時常把她帶出去散心:“咱們出來混的,都不是善男信女,大家都是真刀真槍闖江湖的,非殺出一條血路無以立足!你已經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好,沒有他,你要活得更好!”
王靈看清楚了形勢,如今,世上隻剩她一人,她要活下去,能依賴的,唯有張煦而已。
第二日,王靈開車去偵探社上班,停車時,誤撞一輛吉甫車後部,碰爛了人家車尾燈。本可以一走了之,但,王靈不是那樣的人,她留下電話號碼及姓名,才把車子停妥。
中午下班出來,前麵那輛車子已經駛走。王靈把車子駛回家,半路,電話響:“王靈?”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我是。”
“真是你碰爛我的車尾燈。”語氣不知多高興。
王靈想,咦,莫非這人有毛病。
“王靈,我是法醫第九研究所的方明,記得嗎?”
“方明!”
“可不就是我。”方明笑。
王靈問:“方明,這一刻你在哪裏?”
“在研究所。”
“我馬上來,請等我二十分鍾。”
方明也很興奮,“王靈,真沒想到——”
“是,待會見。”
三個單位,偏偏同一個部門,三千個同事,八百個車位,她的車卻會與他的車接吻,她又願意負責,留下電話,於是,老友重逢了。機會率可說隻得四萬分之一,洋人口中的機會率即是華人的所謂緣分。
王靈立刻把車子掉頭駛往研究室。不知為什麼,她十分留戀那個有一千年曆史的女子,並且,從古墓壁畫上他們共同探索出的她的愛恨情仇。
王靈一見方明,哈哈大笑,由衷高興,握緊他雙手。
那高大英俊的男生激動得一直叫她名字:“王靈王靈。”
“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在這工作?”
“你沒問,我也沒提。”
“真是,我們當時都說些什麼?”
“千年女屍,古墓魅影,生前記憶再現儀。”
“那也不錯,可以寫本恐怖小說了。”
兩個年輕人笑得彎腰。
吃飯的時候到了,咖啡座陽光璀璨,王靈覺得活著還是好的,她望著窗外行人,懶洋洋地切著牛肉,電話忽然響起,她用布巾擦擦嘴:“您好。”
“您好王小姐,我是陳王張律師樓。”
“有關盧陵的遺囑?”王靈呆住,“關我什麼事?”
“盧陵先生把西郊祖宅贈予你,包括其中的一棵牡丹,請到我處辦手續,拿鑰匙。”
“是不是錯誤?”王靈不相信雙耳。
“哎你到哪去?”方明叫住她,“不看盧陵的死亡記憶了嗎?”
王靈已經披上衣服,走到門口:“你先看吧,我去趟律師樓。”
方明歎口氣,把盧陵的腦組織放進生前記憶再生儀。
盧陵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好不容易伸出手,卻看不清有幾根指頭,他好像在一個長方形的箱子裏,這個箱子會動,正顛簸著向上運動,似乎正開往山上。
接著車後備箱打開,手電刺痛他雙眼,兩隻鐵鉗似的手把他拎出來。
這下喊破嗓子也沒人聽見了,盧陵看見光禿禿的懸崖,腳下有雲海繚繞,他的腳不禁有些抖,恐高可不是能控製的,好在左右都有人攙扶著。
月光背後是張煦公子威嚴端正的臉,他的表情高貴而矜持,冷冷的叫人無法捉摸。他依然穿一身名貴的黑色西裝,看起來十分有祖父遺風,張老先生從前是帶兵操生殺大權的將軍,雄霸一方,抽身得早,攜同財產落籍美國,他們一家似乎對黑色有莫大的好感,也正配合他們家人的性格:冷漠、高貴、遙遠。
張公子異常冷酷地笑笑:“沒想到車子都撞不死你,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東宮蒼龍星座圖的下落,我或可饒你一命!”
盧陵高昂起頭,雙腿卻是一軟,竟向張公子跪了下去!他扭頭瞪後麵踢他的人,那人拿著砂紙過來,狠狠刮他的臉,刮一下吼一聲:“說不說?!”
盧陵一張臉頓時鮮血淋漓,可他硬是咬緊牙關,不哼一聲。
那人放棄了砂紙,又端來一盆酸臭的嘔吐物,捏著他的嘴巴,強灌下去。
盧陵邊吃邊嘔,後來也分不清哪是他的嘔吐物,哪是別人的了,接著他又被迫吃下老鼠糞便、洗碗水……
他不斷企求老天爺快點讓他死掉,但是他偏偏人賤命大,怎也死不了,原來死是這麼難的事,他暗自苦笑,一夥人又擁上來,拳腳雨點般落下,不一會兒他已遍體鱗傷。
張大公子悠哉遊哉地在一邊抽著煙,時不時飄來幸災樂禍的一眼。
那夥人打起了性,有個人上來用手扼住盧陵的喉嚨,其他人則使用各式各樣的棍子毆打他的腳底。盧陵感覺呼吸困難,快窒息死了,偏偏這時那人又鬆開他的喉嚨,改為拿起一根棍子,強行插入他嘴中,直捅進他的喉嚨。
不知是說不出來,還是不肯說,反正他一直沒說話。
張公子抽完一支煙,把煙頭隨意扔在地上,轉身變戲法似地變出一根電棒,慢慢走過來,神色冷厲:“你說還是不說?!”
盧陵倔強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