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刹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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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靈燕坐了很久,一直找不到那種感傷。
趴在桌上,枯枯的,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原來寂寞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南宮陵無處不在,他充斥著她的心。
然而她還是寂寞,深深地寂寞。
窗外,唯有沉沉的夜,沉沉的黑暗。
於是她默默地,枯坐,感傷,卻仍舊哭不出來。
便在她醞釀出一顆淚水的憂傷的時候,南宮陵回來了。
風塵仆仆,一臉勞累。
看到他還是好的,她連忙服侍他,放了一缸頗為燙熱的水,又撒了浴鹽。
他累得話都不想說,吻我一下,跳進浴缸,幾乎沒在水中睡著,是她叫他起來,他浸得連手指皮都皺了,擦幹身子,換上睡衣,也不說什麼,立刻倒頭大睡。
這一覺起碼十個時辰。
她為他掩上了門。
累是怕人的東西,人一疲倦,意誌力完全崩潰,什麼都不想,門口有銀票都不想去拾,隻想睡。
龍靈燕也知道疲倦的滋味,有一次熬完夜,她痛哭失聲,哭完之後喝一杯水,睡到傍晚,起來,再喝一杯水,然後再繼續睡。
在累麵前,人真是無用。
他仍然沒有醒,但也得準備食物。
她都不知道他要吃什麼才好。煮了粥,他嫌水汪汪;做小菜,他嫌幹巴巴。一個人精神不足,脾氣便不好。
她傷透腦筋。
不過看見他還是好的。
自從那次我被不知哪裏來的雷電劈倒之後,她就再沒見過他。
事後她從他家的丫鬟那裏得知,他去天龍幫處理點事情,然而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因為她再沒看過鏡子,一麵也沒有。
鏡子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正出神的時候,他醒了,看她的眼神一如往常地澄清寧靜。
他隻問她要一碗湯。
幸虧有下火的木耳蓮子湯,盛一碗給他。
好在也有飯菜,連忙伺候他。這個時候仆人已經睡下,她隻得自己動手。
女人不好做啊。
餐後,他撫了曲《雉朝飛》,其音鏗鏘,超乎群類,猶如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其調悠揚動聽,清新雋永,其境雅奇古淡,逸韻幽致,仿佛含恨無限。
《詩經》中曾以雉之朝飛作為愛情生活的象征,他撫這首曲子有什麼暗示麼?
一曲撫畢,他怔怔地出了會神,無語。
煩惱的事仿佛很多,他像是不願多說,她也不去問他。
龍靈燕在這裏舉目無親,幫不了他,唯一可做的是精神支持他。
好一會,他問有無水果。
她立即捧出果盤,他選了隻桃子。
隨即他拿出一隻禮盒,打開來,是一條白璧無瑕的珍珠項鏈。
她心中一動,他前世也送過同樣的給我。
心裏百感交集,一時也不知怎麼說,先戴上再說。
然後他說累,又上床。
隻剩我一個人,仍然枯坐如高僧,隻是再不想哭。
以前每聽到纏綿的愛情故事,一些人如何為了虛無飄渺的感情大犧牲大悲痛,龍靈燕便悵惘,恍然若失,並且有那麼一絲羨慕。
便在此刻,她忽然發現,她也正經曆著這樣的愛情。
她甚至更幸運,因為,他就在她身邊安眠。
她微笑,有時他的鼻鼾也是很大的安慰。
她曾看過一本書,書名叫《朝花夕拾》,書的內容早忘了,書名卻令人驚心得久久縈懷,早晨開的花,黃昏就落在地上,要拾起來。
生命多麼短促。
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
現在回想起來,心底還是禁不住輕聲歎息,摟著雙膝,沒有話說,隻是專注地看著他的臉。
她喜歡瞪著他的臉看,那麼美的輪廓,那麼光滑的皮膚,透明的唇,明亮的眼睛。
她的世界若沒有他的話,真會沉淪。
不想我看著看著,竟睡著了。
午夜夢回,聽見霧夜中有琴音嫋嫋:“我要變成野花開在你身邊,將我摘走吧在枯萎之前。沒有你夏天我會更思念,因為愛情並不遠。風吹來的稻米香滿天,彌漫著閉上眼就看見。好想給夏天留個念,卻隻剩滿手香甜。纏繞著馬蹄的青草田,安靜的睡在我的旁邊,數哪朵雲像你的臉。嘴角揚成斜斜的月,你的微笑就能把我澆灌。或許我配不上你美麗花環,但也會開的嬌豔,綻放在你身邊。”
龍靈燕心馳神往地聽著,很有點感慨,不管將來如何變化,至少她現在擁有他。
外麵的更夫打起更來,才剛剛四更。
她看看他,他仍然睡在那裏,像一隻小動物,呼吸起伏,有些微的音響。
她愛他,她坐在他床沿很久很久,不明白怎麼可以這麼愛一個人,如果有刀劍捅過來,她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他前麵。
她在深夜裏感動了自己,覺得生命真的奇妙,而活著還是好的。
第二天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而他,不翼而飛。
這一切難道是個美麗的夢境?
她忽然憎恨起黑夜來,夜是罪惡的,它掩蓋了所有的美麗。
天氣轉得很涼很涼,溫度比昨日低了許多,簡直要她的命。
她顧不得想他是否夢境,披了衣服,去鏡前梳妝。
她忘了這裏根本沒有鏡子。
忽然很是感慨,也不知昨晚一夜憔悴,眼袋深了幾分。
外麵隱約傳來短兵相接聲,她閑來無事,再加上好奇,也不管麵容如何慘淡,冒冒失失前往觀戰。
正廳裏圍了許多人,她卻隻看見他一人。
他是她的王子。
永遠。
而打鬥,仍在繼續。
她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紅光,緊接著便是他的清嘯,劍的龍吟。
她心裏一慌,定睛望去。
他卓然而立,神情異常俊朗,隻是右臂上劃了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順著長劍淋漓而落。
她微微皺了皺眉,什麼人如此可惡,竟然傷害他!
她義憤填膺地抬眼望去,目光瞬間凝固:“世間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她看看那人,又看看他,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默默走過去,撕下一角衣衫,幫他包紮。
隻聽那人溫言如春絮:“陵兒,跟我走。”
飄散的長發下,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卻清晰地感到了他的顫抖。
到底怎麼回事?
龍靈燕想從眾人臉上尋找答案,卻隻看見南宮盟主綠色的長臉,和南宮夫人紅色的淚眼。
一雙惡毒而仇恨的目光如利劍般剜過她的臉龐,是日月神教那個被她廢了手下眼珠的大漢!
她心裏冷冷一笑,怕你怎的?自從那次被雷劈後,她內力倍增,武功精進。
然而他並沒有給她試驗的機會,他那氣勢逼人的雄偉目光隻是在她麵上輕輕一點,便滑了過去。
她不由得一聲歎息,卻也疑慮:“他沒認出我麼?”
南宮陵依舊沉默不語。
大漢耐不住性子,吼聲道:“南宮陵,教主有命,你敢不從?!”
南宮陵猛地抬起頭,大漢被他的眼神嚇得倒退一步。
雙方正僵持不下,外麵又傳來一句令整個大廳沸騰的話語:“南宮陵你這個淫賊,竟敢誘拐我妹妹!”
龍靈燕一驚,仰首望去,正見段秋水那幅高傲的嘴臉。
她娥眉一皺,回首看他,他仍舊麵無表情,如死水一樣沉默。
她的心立時亂了。
段小柔不是被她殺了麼?
他們在說誰?為什麼都看著她呢?
思緒如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角落裏,她仿佛聽見死神一聲嗤笑:“你終是逃不出我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