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更無情，還是天更無情？人若是無情，何來的愛與犧牲。天若是無情，又為何要哭？
    D醒來的時候已經徹底天黑了。烏漆漆的天，路燈都照不透，迷迷蒙蒙的橘色隻有一個小小的光圈。沉沉的。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一滴一滴的噠在地上。女孩抱著枕頭，就維持醒來的姿勢，半靠在沙發上，側耳，就像在聽著雨聲。她有些茫然，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吧？大人？
    桑在廚房忙碌，D一醒來，他立刻就進去炒菜了。菜都切了好久了，D一躺竟睡了四五個小時，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女孩側頭看著廚房透出的燈光，還有些不可置信，她在這裏嗎？從前做夢她都是一個旁觀者。然而這次，她成了一個局中人。那個大人就像是她！
    夢中的情景還這樣清晰，女孩就像是靈魂穿越，從一個空間到了另一個空間，如此的真實。她在一個烏黑的山洞裏，大夏天裏，這個山洞卻陰冷無比。石壁四周都是人工鑿刻的痕跡。她成了一座石像，女孩不知道石像的模樣，隻是不能動彈。眼前是一條石案，就如同寺廟裏長案，一樣供著新鮮的蔬果與燃著青煙的香爐。
    有個人在石像麵前跪著，那是一個邋遢的女人。匍匐在地上，虔誠無比，雙眼帶著滔天的恨意，那雙眼睛，幹幹的，好似她更像石像。她祈求著，嘴巴一張一合，情緒從憤恨到徹骨的傷痛，甚至最後變得卑微無比。好像隻要我做了這件事，她即刻就可以把生命獻祭。求我做什麼？
    D有些頭疼，她扶著額。頗有些無奈，具體是哪裏自己都不知道。她求什麼？
    “快來吃飯，今天有海魚呀！”桑已經擺好桌子了，他站在餐桌前笑眯眯的說著。還是那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D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看得透任何人，可是桑，她一點也看不透。這個人清晰的出現在她麵前，五官表情模樣，一清二楚。可是卻比大街上那些麵目不清的人，更讓她感到茫然。至少那些人的喜怒哀樂，她是清楚的。這一頓飯，再美味女孩也提不起食欲了。她知道自己平靜的生活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沒有眼前的男人，還是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吧。
    桑在家中布下了驅邪避煞的陣法。女孩環視四周的金針，她早就知道了。即使不懂，金針上麵散發的正氣她也清楚。她搖搖頭想把這些紛亂的思緒掃出腦袋，沒有桑，她可能還會有王念那樣的冤魂入夢呢。虧了他才睡了這麼久好覺，不能這麼想。
    隨便吃了幾口，女孩便擱下筷子。轉身進了房間，她把房門掩上，沒開空調，窩在被窩裏。翻開古籍，一本一本找著關於能靈魂進入石像的記載。她買了許多靈異誌怪的故事，包括山海經。一無所獲。女孩不由有些沮喪，石像，石像。
    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下了這許多天了，瀏陽河的水都快溢上岸了。
    桑沒有睡覺，他在看鍾。時鍾滴滴答答的走，直到走到12點整。午夜終於到了。桑跪在地上，虔誠的俯倒在地。陽台上風在呼嘯，三扇窗戶都打開了，雨水從四麵八方滴進來，很快就把瓷磚打濕了一大片。桑對著烏黑的天際磕頭，男人可跪天地！可跪送亡靈！
    一陣閃電，突的朝桑的方位直直的刺過來！巨大的光劍，好像就要刺穿所有的障礙，雷跟著在他頭頂炸起！男人頗瘦的身軀，此時卻格外從容，像是完成一道儀式，莊重而虔誠的將額頭貼著冰涼的瓷板地，起身，再下跪。藤箱擺在他身旁，沒人看見他是如何打開，隻知道他的手從上麵輕輕拂過，便拿出兩片木片。木片是有年頭的舊物的，係著紅色的繩子，上麵似乎有做過紅漆，但時長褪去了。如今，還依舊留著斑斑紅痕。
    蒼白修長的手指從木片輕輕劃過，他嘴唇蠕蠕的念著不知名的咒文，再次俯倒將木片輕輕仍在地上。紅色交疊，擴大，幾乎將木片概況。紅痕像是活過來一般，暈成紅霞，拚命往南方扭動，帶著不可言喻的怨氣，升騰到空中，忽又化作一滴滴淚痕掉落。血淚，使人傷心欲絕。
    是雨水吧？一滴一滴冰涼拍在桑的麵頰上，雨下的更大了。是活人的怨使這天空雨水不絕吧？這是桑行走生涯以來，第一次遇見。死多少人才會讓活人的怨氣凝成實質？即使早已心冷，桑也忍不住歎息。他手從紅痕上一一劃過，似是安撫。
    “別急，大不了，我為你們報仇可好。”男人低低的囈語，忽又笑道。“對了，你有你們的巫，又何需我？”
    次日，清晨。D竟一夜好眠，半分鍾夢也沒做過。不做夢她應該是高興的，今日卻難得的失落，腦海裏又浮現出一張充滿絕望和期許的臉孔，那是對她的期待嗎？
    地麵幹幹淨淨的，桑已經拖完地了。桌上擺著幾塊麵包和一盒酸奶，而桑在陽台上練習所謂的吐納之術。陽光照耀在男人的身上，外麵的地麵沒有一絲雨水的痕跡，仿若昨天下過的雨隻是一場夢境。似是水痕，全然被陽光蒸發，無蹤可循。
    女孩拖著腮，依舊沒有食欲。她好似靈魂留在那個山洞裏了，隻要醒著，總是時時刻刻感覺到洞中的寒冷在侵蝕著她。連水滴的聲音都如此清晰，這是怎麼了。
    桑吐納完畢便走過來了，在陽光中給D批上一件薄外套，她竟覺得剛剛好。男人笑眯眯的看著他，把手機晃在她麵前，笑道：“我們去旅行吧，難得宰了小肥羊一筆喲。”
    D瞟了遮住她光線的男人一眼，地上箱子收拾的整整齊齊，她又不是沒看見。“去哪。”
    “不如換個省份吧，不去遠了，就鄰省嘛！我們去看看山景，住住度假村啥的。”
    D抬頭望著男人陽光背後陰暗的麵容。後麵的背景是雨洗過的天空，藍天，白雲。哪裏，還有一絲陰霾？
    

    作者閑話：

    不好意思，沒寫完就自動發出去了。這幾天給個朋友代班去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