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血鳶 第二章 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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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時,正是傍晚,今日的太陽格外的耀眼。D依舊打著可能會漏水的淡黃太陽傘,穿著深色的長裙緩緩地走著。她與那女孩回去的路是同一條。此時,女孩和另外幾個女生嬉笑著遠遠地走在前麵,她們這群明媚的少女穿著時尚,打著各異的花傘,笑容放肆的穿街過巷。
突然一個女生停下腳步指著對麵街上的冷飲店道:“誒!今天熱死了,我們去買冰激淩啊。”
“好!”女孩們紛紛答道。“那誰去?”
這群女孩的規矩,無論買什麼東西,都讓一個代表去買。那個提出買冷飲的女生摁著下巴想了想,指著D鄰居家的女孩道:“當然王玫了,本來上次買奶茶的時候就輪到她了,但她還嫌太重,就換人了。這次,總該輪到你了。”不知為何,女生最後說的幾個字讓她心裏突了一下,輪到你了。這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方法,D的話又出現在她腦海裏。旁邊她的朋友們在邊上鬧哄哄的,嘴裏說的,都是什麼輪到她了。
“好啦!”她打斷朋友們的話,突然覺得朋友們的眼神變得冰冷而絕情。C市的天氣有40度,但她卻從頭冷到腳,如同上刑場一般小心翼翼的過馬路。沒事。付錢,買完平常她們所喜歡的冰激淩,拿在手裏,老板娘的笑容都還和以前一樣的溫和熱情。回頭一看,朋友們還在嬉鬧的等著她,沒什麼不一樣,那種冰冷都是因為班上那個奇怪的D。說起來,她的身體都是冷的,曾經有個男同學想追她,無意中碰了一下她的手,從此以後,看到她都是繞過去的。
今天的天氣還真是熱。王玫在過馬路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太陽,太陽紅的如同鮮血一樣。真是漂亮啊,她感歎著,連思緒都變得飄渺。有人在叫她,有人,有人拿著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她,那人的臉上掛著嘲笑,我很可笑嗎?
D的速度一如既往的緩慢,烏龜能追上兔子完全是因為兔子中間的停頓。這群女孩此刻就是停頓得太久了。當D即將到她們身邊時,女孩們驚慌失措的尖叫,馬路上刹車的鳴叫還有喇叭的刺耳聲全部集聚在了一起。真是老土的死法,D看著女孩的身體被車子拋起,雙眼無神的望著太陽,鮮紅的血與她今天調的色彩相差無幾。
黑色的氣體還聚集在女孩身上,D沒有絲毫的不安,她提醒過了,隻不過女孩不聽罷了。她冷漠的轉過頭,繼續緩慢的向前行。待趕回家時,鄰居家的黑氣竟然還在,肯定是那妮子隨便把什麼東西撿回家了。做鄰居這麼久了,她還不記得那女孩叫什麼名字來著。無所謂了,都死了。
突然,鄰居家門開了。還算是年輕的阿姨對她和善的笑著:“丫頭回來了啊,我們家孩子就比你野多了,瞧瞧他爸剛剛接了個電話就衝衝的出去了,也不告訴我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丫頭,要進來坐會兒嗎?”
D的眼神看著這位阿姨,眼睛出奇的變得和善很多。她從搬過來開始,幾乎什麼事情都是由這位阿姨幫忙的,就連她那古怪的能力,這阿姨都從自己父母那聽說了。女孩死了的消息,她爸爸肯定是知道了,但沒確認前不敢告訴阿姨。她思索著,看著從門口滲透出來越發濃重的黑氣,不假聲色的道:“好,阿姨,我要一杯濃茶,鐵觀音就行了。”
她在最靠近女孩房間的沙發上座著,黑氣完全是從女孩的房間散發出來的。她接過阿姨剛泡的熱茶,雙手抱在手中。對她的這番舉動阿姨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剛剛燒開的水,對於這孩子來說隻不過是恰到好處的熱手壺。所謂恰到好處隻不過是她的想法而已,對D來說,即使是將這燒開的開水持續不降溫的抱上一天,也不能讓她身體的溫度暖上了哪怕是一度。
阿姨知道D素來不喜歡說話,也就不管她開不開口,在那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家的事情。D的表情萬年不變,偶爾目光會掃過女孩的房間。不久之後,D就起身告辭了。茶還是沒喝,隻不過是冷了,變得如同她的手一樣。阿姨並不在意,將她送出門,嘴角還掛著和善的笑。
開門回家,她便直接進了自己房間。房間裏除了書就是畫,另外還有一張床,沒人會相信這是女孩的房間,黑色的大床,一看就是懶得洗。地上是淩亂且到處堆積著的各式書籍,一般以古籍居多,也一般以盜版貨居多。陽台的白色窗簾上是一副水墨畫,一池墨水,幾片殘葉,卻又有幾支墨荷。白色的牆壁也被她塗了許多各式的塗鴉,少不得以水墨與色彩居多。她把鞋子往書叢中一扔,摘掉眼鏡,以手為枕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她3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幾乎死去的大病,醒來以後就可以看見‘氣’。人的身上出現黑氣,便離死不遠了。然而,出現紅色必然是因為存在無法磨滅的戾氣。活人的‘氣’是類似於白色的,開始她看不都看不清楚人的模樣,隻覺得連父母都被籠罩在紅霧裏。
而後,就慢慢明白了,但也晚了。別人對她的懼怕,由她說誰會死,誰就會死的童年就養成了。被孤立,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太久真的是會習慣的。慢慢的,你就會主動孤立自己了,不是什麼可笑的害怕被人拒絕,而是覺得無趣了,對友情這東西感到麻木了。
學校,大街上,到處都是背著色彩的人,尤其是黑色與紅色居多。淡淡的,像一層黑霧一樣,恰好的籠罩了他們的麵孔與裸露在外的皮膚。以前,她從鏡子裏也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樣,自己的色彩與別人都不一樣,非白非黑,仿佛是即將會消失的淡灰色。老天爺也太眷顧她了,讓她這麼與別人不一樣。恩賜有的時候,也會變成悲涼的根源。隻不過,老天怎麼會聽得見你一個小輩的聲音,他會在天上冷眼看著。看著你一開始是怎麼恐懼,再以後是怎麼麻木,怎麼被人踹,再怎麼自己爬起來,從此也學著他一樣,冷眼,看著人悲歡離合,生死離別,虛情假意的幻想自己的人生。
肯定是這樣的。她一直這麼相信。老天是故意要讓她變得冷漠的,是故意要讓她習慣的。自從她習慣那些時,她就看得見更多的顏色和人的麵孔了。那麼多年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模樣,還有早已不記得的父母模樣,D到這個城市後就不再用以前父母取的名字了。她不會再思考了,思考是件沒有意義的事情,越思考就越會走進局子,把自己籠死在裏麵。
從那以後,她慢慢的學會了安靜而隨性的活著。沒有什麼是不可或缺的,太陽消失了,人都還是會有辦法繼續存在,你沒了。也什麼都不能影響,不過若是車禍的話,會引起一時的交通堵塞,也就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