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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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洛澤一起練太刀,我就幾乎被那把妖冶異常的太刀刀風劃傷。
教我們的老師,是久芳家的首席鍛造師。
作為太刀的首席鍛造者,首先必備的條件就是要對每一把太刀熟稔並且使用操縱得遊刃有餘。
當他第一次看到我笨手笨腳地努力將村正杏從刀鞘中抽出來的時候,細長的鳳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意味深長的眼神,卻並非單純的善意。
我有些膽怯,畢竟這把太刀的尊貴即使洛澤從來沒有言明過我也能夠明白,不是我這種身份和地位的人該享有的。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的洛澤,最終選擇了沉默。
身旁的洛澤朝我安撫地笑了笑,我頓時覺得逝去的勇氣又都重新回來了,於是振作起精神,努力學著洛澤的樣子,費力地將太刀從刀鞘中慢慢抽出來。
雖然是女用的設計,然而不知為什麼,在我手中卻顯得異常沉重,拔出來也耗費了極大的力道,就像是刀鞘裏麵有一塊十足的磁鐵在緊緊牽引著太刀的刀鋒,不讓它脫離出來一樣。
我呼哧呼哧抽的用力,虎口被攥得隱隱作痛,額上也密密地滲出一層汗珠,況且身邊站著兩個正全神貫注盯著我的人,不免更加緊張。
墨黑色的刀鋒一寸一寸從豔紅色的刀鞘中脫離出來,我大大地鬆了口氣,再用力一拉,整片刀鋒就這麼忽然被抽了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煞氣猛地朝我撲了過來,帶著一絲鐵鏽和血腥的猙獰氣味,讓我當場愣在原地。
“小心!”
尖利的叫聲伴隨著溫熱的手掌有力地覆上我的肩膀,用力將我朝另一邊一推,手腕被人用力一拍,讓我吃痛地不自覺地扔下了手中的刀。
“洛!”我吃驚地看著洛澤薄薄的和服廣袖上被劃出了一道極大的破痕,淅瀝瀝的豔紅色血珠散了一地。
“你有沒有怎麼樣?洛!”呆了一秒,我猛地朝他撲了過去,慌張地抓過他的手腕,看他忍不住吃疼的表情,又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猛地鬆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尷尬杵在原地,“洛。。。。。”
“我看看。”生硬的中文驟然響起,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屋子裏麵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劍道師倒是冷靜多了,大步走上前將洛澤的袖子卷到一邊,瓷白手腕上一道血紅色的傷痕赫然出現在眼前。
我壓抑著幾乎脫口而出的尖叫,心裏懊惱得幾乎哭出來,卻又不敢在此時引起任何動靜,隻能傻傻地看著男人幫洛澤將傷口仔細地包裹起來,然後用日語嘀嘀咕咕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
洛澤的表情很淡,除了剛才呼痛之外微微皺了一下眉,剩下的時間裏他都垂著臉,略長的劉海鬆鬆地遮在他眼前,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更無從知曉他現在的心情。
我忐忑地看著他們交談,男人的眉頭皺的很緊,口中吐出的話語雖然聽不懂,但裏麵嚴厲的斥責以為卻十分明顯。洛澤則一直保持著緘默,偶爾在男人說話的空隙插上一兩句話,其餘的時間都隻管盯著自己手上的傷口出神。
不會是傷得太重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吧?
我擔心地想,看著洛澤毫無血色的臉,心裏惶惑不安極了。
“那個。。。。先生,是不是傷得很重?”
遲疑了很久,見他們還沒有停止交談的意思,我終於還是不能壓抑心中的煎熬和掙紮,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兩個人驟然停止了交談,回過頭來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就像我剛才忽然發覺屋子中還有一個人的感覺一樣,帶著些微的詫異。
劍道師轉過頭來看著我,眼底的波光很深很沉,就像是在大量一件不值錢的物件一樣掂量著價格,讓我對他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初次印象徹底毀於一旦。
洛澤微微一怔,旋即臉上綻開一抹明快的笑容,聲音中透著一股安撫的溫柔,“沒事的,宵宵,不用擔心,先生說了,隻是擦破皮而已。”
他的笑讓我一直懸著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溫柔如初的語氣令我忽然生出一絲委屈又慶幸地感動,加上之前莫名的驚嚇和不受歡迎的眼風,讓我有種想要撲進他懷裏大哭的衝動。
“都說了沒事了,男孩子怎麼還哭鼻子呢?”幹脆朝我走過來,帶著溫煦如陽的笑容朝我緩步走來,輕輕地用指腹撫過我的眼眶,“都紅了呢,很擔心我?”
最後幾個字問得極為認真,赤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鎖住我的視線,溫柔語氣的背後卻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焦躁在升騰,冥冥之中透著幾分森然。
我一愣,呆呆地點了點頭,驀地才發覺他竟然就像癡了一般仍舊保持著撫著我眼臉的動作,臉上露出一抹極為複雜的表情。
“洛?”
他這才像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朝我兀自笑起來,然而這笑容中又有了一分與之前都不一樣的情感在裏麵。
不容我多想,他便拉著我走了出去,無視我慌張地提醒他落在地上的太刀和被我們遺忘了似的劍道師,執意拉開了我。
“從明天起,你就把村正杏收起來吧,我會叫老師拿一把更適合你的太刀過來。”默默地走在路上,洛澤忽地停下了腳步,我一個不防,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唔。。。。。”我揉揉被撞的生疼的鼻子,好半天才理解過來他在說什麼,“那個。。。。太刀你會收回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忽然大吼一聲,旋即狠狠地轉身扳住我的肩。
“我不是這個意思,宵宵。”黑瞳認真地凝視著我的眼睛,我不知所措地大力吞了吞口口水,“我是,不想看到你再受傷害。你放心,村正杏我說過是送你的東西,就絕不會反悔收回去。你隻是可能。。。。可能不能駕馭那把太刀,等你的劍術練到好一點的時候再佩戴好不好?現在就先收起來好麼?”
一直以來,村正杏就像是一個強有力的保證,緊緊牽著住我們之間的關係。在我心中它就像是見證我們相識和相知的證人一樣神聖和美好,所以聽了洛澤的話,我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知道他沒有怪罪我之前因我而受傷的事情,更沒有因此而收回我們的友誼。
“嗯!”我用力朝他點頭,笑得淚花都飆了出來。
“走吧。”就像失神似地盯著我看了半天,洛澤慢慢地移開視線,牽著我朝庭院走去。
“啊,那個,洛,你真的不要緊麼?要不要去看醫生呢?你的手流血了啊。”我小步跟在他身後,瞥一眼他纏著一縷幹淨布條的手,心中的愧疚不期然地湧了上來,“都怪我不小心,要不然你也不會。。。。。”
“那是劍氣,笨蛋!你怎麼會以為是自己的錯?你根本就沒有錯!是我。。。。。是我忽略了村正杏已經很久沒見天光,出鞘就像修行出世一樣,是會破發煞氣的,煞氣越大,抽刀的人便感覺越困難,出鞘的威力也越大。剛才,我明明就看到了這一點,這麼會忘記了呢!幸好,幸好推開了你,要不然的話。。。。。。我真的不敢想象。。。。。”
洛澤狂亂的語氣已經脫離了常態,此時我才察覺到,他心裏所受的驚嚇和愧疚並不比我少,甚至也許要多很多。
“你哪裏會記得這麼多啊,再說我不是沒事麼?洛,別這樣嘛,我好好的啊,就站在你麵前哦,你不願看看麼?”
用力握住洛澤痙攣的手,我看向他迷亂的眼神,“洛,謝謝你。”
他的臉色變了變,終於出現了一抹破碎的痕跡,眼神中的迷離更甚,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忽地被他狠狠壓到了懷裏。
“宵宵,你這個傻瓜。。。。。傻瓜。。。。。這怎麼會這麼傻。。。。。。宵宵,宵宵。。。。。”
低低的沉吟和幾乎勒斷我肋骨的力道令我胸口猛地升起一絲暖意,反手回抱著他的腰,將臉柔順地埋進他的肩。
手掌下的身體忽地一僵,我的肩頭也被濡濡的熱意浸濕。
世界上的情感最純澈也不過如此了吧?
擔心彼此擔心的,顧及彼此顧及的,甚至在無需堅強的時候也總有一個肩膀願意伸出來給你作為支撐。
若是擁有這樣的感情,擁有這樣的羈絆,也就不枉費此生了吧?
這樣的溫暖和感情,曾一度作為支撐我生活的信仰和光芒,欺騙了我十多年的人生。
。。。。。。。
洛澤的眼裏陰晴不定,眼底暗光流動,隻靜靜地看著我,似乎在揣摩我想說什麼。
“其實,那天,你本來是想殺了我的吧?”
洛澤的臉明顯一僵,指尖上的煙灰一頓,簌簌落下,就像一道謊言落幕最蹩腳的謝幕儀式一樣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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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會有一更滴~話說最近天好冷~俺邊碼字邊哆嗦~悲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