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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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妙手門,孤軍奮戰的胡蝶不幸落網後,便被押入了大內天牢。
早就聽聞京城第一舞妓——蝶舞之美名的如花公主,乃是皇帝的小愛女。那日,如花公主假借探監之名,實際上,想一睹這氣煞無數窈窕淑女的絕色芳容。然而,牢房的胡蝶早已被折磨地沒有了濃妝豔抹的姿色風采,更多的是一種令人憐惜的枯槁與憔悴,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命的眼色,幹涸的唇角流著暗紅色的血,輕飄飄的步伐仿佛下一刻這隻嬌豔的蝶兒就要離開他早已厭倦了的人間,可以說落魄的胡蝶被賦予了另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而敗倒在這種吸引力下的就包括了母性情懷被大大激發的如花公主。
有了如花公主的疏通和求情,胡蝶像一件物品般送給了如花公主,死裏逃生的胡蝶十分感激救命恩人的恩情,他雖然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但他願意為公主去拚命,奉獻他僅有的熱情和生命。
更重要的是,“如花”這個名字也讓胡蝶想起了,在他九歲時一個年輕道士曾經留給他的一句讖語:蝶戀花,繞芳舞。
他認定了,如花公主就是他生命裏的那朵花,他這隻孤獨的蝶終於有了生命的歸處,他要為她而舞,為她癡,為她狂,甚至為她生,為她死。為了告別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告別他為賊為盜的過去,他甘願偷偷地自斷右手經脈,徹底與過去來個一刀兩斷。
故事似乎還沒有講完,胡蝶卻停止了話語,淩波著急的說:“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呢?”
“蝶戀花?那不過隻是一個奢侈罷了。一個人的過去早已融入了他的生命,怎麼能夠說逃避就逃避呢。”
“怎麼?難道說她嫌棄你,拋棄了你?”淩波試探地問。
胡蝶動情地閉上了眼睛,那一夜,每個情景依然曆曆在目。
如花公主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在公主府特地又安排了一場小小的慶祝儀式,早就對駙馬一位覬覦已久的譚遜也大搖大擺地前來拜壽。
胡蝶雖是一名舞妓,但他的身上有著藝者孤芳自賞的傲氣,和卓爾不群的清高,他不喜歡譚遜這一事實,他也從不掩飾,從不避諱,不隻是因為譚迅對如花公主的非分之想,兩個人在個人誌趣,為人處世上更有著格格不入的差異。
那晚的劍舞是“平沙落雁”,有著幾千個不情願,幾萬個勉強,胡蝶還是用了譚遜的那把寒冰劍,這是譚家祖傳的絕世好劍,尤其是劍上的那顆翡翠更是先帝賜予的人間珍品,並不是用劍高手的譚遜總是劍不離身地佩戴著這把寒冰劍,處處招顯著他地位的最貴和顯赫的功勳。
或許是出於惺惺惜惺惺,懂劍的胡蝶在抽出劍身的那一刻便被它那皎皎的清輝,爍爍的劍氣所吸引,曼妙的舞姿,輕盈的舞袖,婀娜的舞步,台上的胡蝶像一隻深情的羽化之蝶,劍與蝶仿佛化作一體,令所有的人看得如癡如醉。
舞畢,早早離開人群的胡蝶回到了臥房,醉鬼們的惡臭向來是胡蝶最容不得的味道,他躲進他的那方清淨,準備著他即將送給如花公主的生日禮物。他拿出他的飛刀在一顆小小的核桃上刻出了蝶戀花,這是胡蝶一直以來的執著,今晚他把這,作為他最重要的承諾送給他最最可愛的如花公主。
不知何時,胡蝶的臥房中突然闖入了一群人,之後,他們又像變戲法似的從他的房裏“搜”出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胡蝶當然認得,這塊翡翠正是譚遜那把寒冰上的嵌玉。
“胡蝶,你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居然來了買櫝還珠的這一招,跳完劍舞後就順手牽羊地偷走了我家主子的寶玉,還真是不知廉恥。”麵對這種誣陷與指責,早已習慣了的胡蝶,情緒再也不會被它激起半點波瀾,這麼明顯的嫁禍,越多的解釋隻能把真相越描越黑了。
胡蝶高傲地睥睨著譚遜,卻望見了譚遜身邊那個不住地在搖頭的淚人兒,在她的眼中,胡蝶尋覓不到一絲的信任與諒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否認他、都可以不相信他,但是如花的放棄就像一把刀,刀刀剜著胡蝶的心頭。
譚遜故作姿態地把如花公主攔進自己的懷中,輕撫著如花微顫的身體,安慰道:“別著急,也讓我們聽聽胡蝶公子的解釋。”
胡蝶沒有說話,他一直凝視著如花,卻始終等不到她回應的眼神,我就那麼不值得你的信任嗎?我的心你真的看不到嗎?最後,他咬咬牙,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地說:“我沒話說。”
不出所料,第二天,胡蝶被趕出了公主府,臨走時,如花公主還要求他去感激譚遜的不殺之恩,就在胡蝶跪在譚遜麵前那一刻,他的心死了,即使後來聽到了如花公主許配給左將軍譚遜這個消息時,他的感覺並不是心碎,隻有一絲甚至很難察覺的酸澀。
蝶戀花,隻不過是一個曾經駐紮在他一個人心中奢侈的夢。
宮外,一片風聲鶴唳,早已遁世的他卻成為了過街喊打的飛賊,看來譚遜是要把他趕盡殺絕了。
“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對你如此殘忍。”淩波打抱不平地說。
“一日為賊,終身是賊。”胡蝶的回答卻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可是這不公平啊。”
胡蝶愛憐的看著單純的淩波,或許在她的眼中隻有單純的對與錯,黑與白永遠是涇渭分明的。
“你為何不證明自己的清白。”淩波真的替眼前的這個人很不甘心。
“沒憑沒據怎麼證明?”
“那他們沒憑沒據為何就這樣定你的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淩波知道這個問題是無法再繼續爭論下去了,胡蝶明顯是在逃避,他的淡薄何嚐不是一種怨憤,為了調解一下兩人間逐漸升溫的緊張氣氛,淩波轉而問道:“你還想著那個公主嗎?”
可是當淩波把這個問題問出口時,心中一股從來未體會過的酸澀讓淩波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
“這很重要嗎?”實際上,胡蝶也被淩波這個著實有些突然的問題問得心裏一顫。她在乎我嗎?與淩波相處的這幾天,胡蝶要被這個實在單純的可以的小女孩弄得神經過敏了,這種每天都在猜,都在興奮的感覺在如花公主的身上,他卻一刻都沒有體會過。
淩波躲閃著胡蝶眼中的神情與期待,她像是讀出了什麼,但她又情願什麼都沒看見,“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淩波匆匆忙忙地想要趕緊離開這種尷尬,然而她剛要起身,卻被胡蝶抓了正著。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臉貼得好近好近,看著胡蝶曾被自己吻過的飽滿的唇,淩波更加不知所措地深埋著頭,她癢癢地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饑渴,似乎隻有那唇裏的液體才是她最渴望的甘霖,最不爭氣的是在她心中怦怦亂跳的小兔子,幸災樂禍的小兔子跳得她麵色通紅,渾身發燙,她承認在她第一次看到胡蝶的那一刻她曾在他那張迷死人的臉上浮想聯翩,她承認與他在一起她總是有著像吃著蜜糖一樣的感覺,但她不承認是,這種感覺就是喜歡,抑或是愛?
算了吧,想她堂堂淩波仙子,怎麼可能眷戀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胡蝶輕輕地舉起了她的臉,淩波趕緊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淩波這一可愛的行徑卻適得其反地挑逗了胡蝶的心,但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和她一樣傻傻地兩個人相視對望。
月華灑在胡蝶那張精致的俊臉上,這是一張淩厲俊俏到讓人無法呼吸的臉龐,淩波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這夢幻般的絕品,胡蝶握住淩波那隻不安分的小手,放到嘴邊溫柔的親吻著,細碎的吻,盡管冰涼,卻被胡蝶灌注了他所有的熱情,“淩波,讓我為你跳支舞,好嗎?”
天啊,淩波還有拒絕的份兒嗎?徹底投降了嗎?淩波一邊痛苦地抵製著自己的繼續“墮落”,一邊又口是心非地像隻小綿羊般溫順地點點頭。
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見。除了這樣的感歎,淩波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景象了。
絲帶如飄,舞袖是蝶衣,舞魂便是蝶魂,盡管此時他手中舞弄的隻是一棵小小的樹枝,可這完全不會掩蓋舞蹈的華麗,甚至,淩波不願繼續欣賞下去,生怕下一刻這隻傷痕累累的蝶會狠心地永遠消失。
不,等等,這支曲子是:長亭相送。
“你要我走。”淩波再也看不下去了,難道之前種種隻是錯覺?
“我……”胡蝶不能這麼做,他不可以這麼自私,所有的危險、所有的痛苦他希望能夠一個人麵對,既然她是仙,她理應不該與他這隻泥淖中再也飛不動的蝶兒糾纏,他隻是一隻不潔的汙蝶,豈能如此貪婪。
“好了,不要說了”,這次居然是別人下了她的逐客令,“好,我走,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可是怎麼辦,我已經後悔了。望著淩波一去不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月色之中,胡蝶嘲笑著自己的軟弱,他早就開始後悔了,你穿的那麼單薄,會不會在初秋的蕭瑟中著涼,;你身影那麼的孤獨,少了我陪伴會不會寂寞;你的個性那麼衝動,會不會又去闖禍讓自己總是陷入險境。上一次,被遺棄的感覺曾經讓他心痛怨恨地要死,可是他怎麼能夠忍心把這種痛苦的感覺加諸在淩波的身上。
從沒受過這等委屈的淩波一路上,真可謂是氣不打一處來,路上的小碎石都要被她踢盡了,可是還是這麼的不解氣。淩波仙子可是仙界一等一的叛逆分子,向來是別人不要向東,她就偏偏往東跑,除了她那位拜了把子的牡丹仙子,誰還能與她爭鋒。她很是不明白胡蝶的那些所謂的息事寧人,更氣他竟然一把推開了她的好心,“你不讓我管,我偏要管到底,神仙姐姐我就不信正不壓邪。”
正當淩波自鳴得意地籌劃著自己的“倒譚”大計,一到黑影“嗖”的從她眼前飛過,之後是一聲刺耳的叫聲:“抓賊啊,飛賊啊。”
嗬嗬,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你神仙姐姐來個有憑有據吧。
果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賊,瞧他腰上那鼓鼓的麻袋,不知洗劫了多少錢財,看來這次真的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
畢竟是人鬥不過仙,這賊雖是七尺大男兒,但淩波隻是略施小計便點住了這個大漢的睡穴,淩波不客氣地拉下那人的麵紗,淩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這個人淩波可是認識的,他就是譚遜的護衛。
“乖乖,今晚你先好好睡一覺,明早公堂上我一定要揭開譚遜的真麵目。”
湛湛青天,明鏡高懸,兩排衙役齊刷刷得肅立在兩旁,青天大老爺畢恭畢敬地請出了今日的貴賓——左將軍譚遜。
看到譚遜那胸有成竹、得意洋洋的神色,淩波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狗官,看好,人證物證都在這兒了,看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大膽妖女,公堂之上竟敢口出狂言、出言不遜,還妖言惑眾。”大老爺顯然是被淩波的那句“狗官”氣個半死。
“到底誰在妖言惑眾,一會兒便會見分曉了。”淩波絕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他們。
“你……”大老爺胡子都要吹起來了。
“哈……”譚遜大笑為大老爺解口舌之圍,“好,好,好,那咱們就擦亮眼睛試目以待吧。”
“那當然”,淩波忙點開那人的睡穴,可是就在淩波出手的那一刻她心中不禁納悶,昨天自己點的睡穴並不深,以他的功力應該早就可以自己醒過來才是,可是怎麼會知道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淩波開始不能掩飾神色中的慌張,她匆忙地環視四周,還好,應該沒有人注意到。
“不要浪費時間。”大老爺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現在沒有他法,淩波隻得又一次試著解開那人的穴道,直流冷汗的雙手已經冰冷至痙攣,她下意識地探著那人的鼻息,他已經死了。
還沒等淩波緩過神來,衙役已經撥開她失魂的身軀,原本袋子中的贓物也消失一空。
“殺人犯,殺人犯”,圍觀者的喊聲越來越大,衝擊著淩波的聽覺,更擊打著她無辜的心。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殺人犯”,這一刻,淩波似乎終於意識到胡蝶當時的處境,什麼叫有口難辯,什麼叫積毀銷骨眾口鑠金。
既然解釋沒用,這群被蠱惑地看客已經不分是非黑白了,三十六十走為上計,淩波一邊嘀咕念著咒語,布下結界,令旁邊的人無法碰到她一根汗毛,眼看馬上就要逼近大門了,誰知這時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妖女,哪裏跑。”看來譚遜今天並不是聽審這麼簡單的目的,他早有準備,找到高人相助,一個道長用一道符咒破了淩波最後得以自保的結界,然後是被重重鎮妖符牢牢困住。
怎麼會這樣,自己是神仙呀,怎麼會怕這個捉妖的臭道士,淩波拚命地企圖重布結界,可是鎮妖符已經壓得淩波動彈不得,一口惡血噴薄而出。
“她果真是個妖女,收妖,收妖。”
“不,不,我不是妖,我是神仙啊,我是淩波仙子。”這時淩波腦海中猛然想起牡丹曾跟她說過的話,。“可是你現在隻是一個小花妖……”、,“反正不再是神仙了嘛……”天啊,為什麼會這樣,淩波長嘯一聲,她不甘心,更不相信,“妖”在淩波的心中是一個多麼令人厭惡的字眼,可是立刻她感到一股被抽離的痛苦,“不要……”她感到了自己的變身,是妖的變身。
“花妖,放棄吧,別再坐無謂的掙紮了”,話剛畢,一道降妖符穿過淩波的眉心,她的意識陷入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