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不是朕的弟弟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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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斐進宮,陪他兄長用晚膳,此時日頭偏西,還能見得到日光,宮女將珍饈美味擺在桌上,偏偏距離他很遠,然後將幾道清淡的,沒油水的湯食放在他麵前。
他頓時沒了胃口,委屈巴巴望向主位上的人,“皇兄…”
“聽聞昨夜遇刺了?”
京城野又不是頭一次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京城斐隻能老實回答:“恩,查到了一些東西,正要同皇兄說。”
“先吃飯。”
“我要吃肉。”
“你身子不好,忌油膩葷腥。”
看起來今日京城野心情不錯,飯桌上收起了帝王的威嚴與狡黠,起碼能正常同人說話了,京城斐一時出神,仔細回想了下,似乎每一次京城野見自己時心情都不錯,雖然這好心情總也不能持續太久。
“小九,想什麼呢?”
“想吃肉。”
京城野無奈,甚至親自盛了一碗魚肉丸子湯,堵他的嘴,盡忠端著湯走過來,帶著和藹慈善的笑。
“你底子不差的,前幾日鬱結於胸,這不沒兩日就緩過來了?”
京城斐唇角沒了笑意,低頭喝湯,“那還要多些皇兄賜藥。”
“小九,坐朕身邊來吧。”
幹嘛?坐過去挨打?京城斐咬了下舌尖,想推辭,一抬頭就看見盡忠對他又是點頭又是使眼色,也隻好硬著頭皮坐到人跟前去了,“也好,正好我親手給皇兄呈上供狀。”
“你眼裏就隻有公事嗎?”
不然呢?恩…那還有這滿桌子的菜,京城斐默默將供狀放在了桌麵上,小心翼翼開口,“皇兄,你今日是在哪位娘娘宮裏受了氣嗎…”
京城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估計被氣得不輕,冷哼一聲,展開供狀來看。
“能夠去工部挑選工匠…雙喜…盡忠,內宮監中有這個內侍嗎?”
盡忠道:“聖上,奴才這就去查。”
京城野將供狀輕飄飄丟在一邊,“恭王府的管家怎麼說?”
“死不承認。”京城斐有些懊惱,“已經被打的半死不活了,嘴夠硬,他怕是想以死保住恭王了,不過以恭王叔的性子,王旺福未必知道什麼有用的東西。”
京城野沉吟半晌,開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小九,隨了他的願吧。”
十幾條人命,京城斐以為他這次勢必要將恭王在玉京勢力連根拔起,倒頭來卻是輕輕放下,他一時愣怔,半晌才回過神來,“我需要一個理由,皇兄。”
“朕低估他了,在朝勢力不足為慮,在野恐怕鞭長莫及,地方有些端倪或許與恭王有關,小九你聰慧,應當明白朕要的不是真相。”
京城斐道:“皇兄可還記得半年前的鹽綱案嗎?刑部呈過奏疏。”
京城野點頭。
“在朝的官員身背命案,將時辰與路線泄露給了鬼市萬事通換取太平,案發後萬事通被賀將軍親手抓獲,關進刑部水牢,可就在不久前,此人從刑部大牢中消失了,能讓重刑犯在刑部大牢中悄無聲息消失的,恭王叔能做到。”
“恭王與刑部沆瀣一氣,此次名單中,朕隻動了刑部一小部分人。”
京城斐繼續說著:“那之後不久,白臂血蛛事發,而恭王不惜殘害百姓,惹得玉京流言四起,動搖皇兄威望,他是要借機救出…廢太子的。”
提到京城邕,他言語間還是有些閃躲,京城野目不轉睛凝視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自然捕捉到了這細微神情,頓時麵色凝重,而京城斐還在往下說:“如今廢太子死了,他還想做什麼?”
京城野冷冷道:“泄憤。”
“泄憤也好,自保也罷,他總要拿我開刀的,可我沒死,皇兄,我若是他,接下來一定不會讓玉京安寧,皇兄想殺了王旺福,息事寧人,恐怕恭王叔不肯。”
“所以…”京城野輕笑一聲,一把將人摟進懷裏,有力的手指拉拽起他柔軟的發,再緩緩騰挪到後頸,溫熱的指尖不斷揉捏皮肉,像是在逗弄什麼小動物,令人憑空生出寒意,“小九,你在怪朕殺了京城邕嗎?”
“不…不敢…臣弟隻是在為皇兄分憂…”
京城野撒手,他是皇帝,自然明白這檔口殺兄必然後悔無窮,可京城邕不除,等到他和恭王聯手那禍患更大,不過誰讓他有個好弟弟,再麻煩的事也能處理幹淨呢。
好用,太好用了。
“那當如何?”
“恩…臣弟隻能猜到,他會借白臂血蛛再生事端。卻不知他要如何生事,我說讓賀將軍夜探恭王府,可以嗎?”
京城野似笑非笑,正要開口,盡忠一路小跑著回來稟報,內宮監並無此人。
意料之中。
京城斐忽然變了臉色起身問道:“我會找到證據,若此次放過恭王,皇兄打算何時才會對他繩之以法?”
“你…”
“我說了這麼多,無非想讓皇兄明白,您不在乎真相,我在乎。”
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他這副傲然的模樣了,京城野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重重歎息,一瞬間,他引以為傲的威嚴與狠戾消散了去,心氣兒似被澆滅了,頹然坐在那裏,忍受著洪水般洶湧的無力感。
“還是磨不去他的傲骨,有時朕在想,他若不是朕的弟弟,該有多好。”
盡忠寬慰道:“瑞安王心中,還是敬愛聖上的。”
“是敬愛還是恐懼,亦或者是…恨?不…都不是,他自始至終,從未將朕放在眼中,他從來對朕…輕蔑,不屑一顧。”
“聖上…”
“滾!”
盡忠連忙退出大殿,他跟隨京城野多年,將人脾氣摸得清楚,知道此刻皇帝陛下被傷了顏麵心中惱怒,再不敢招惹,還吩咐兩旁侍衛與內侍,不得打攪。
京城斐並未走遠,他步伐很慢,盡忠便跟了上去。
“怎麼,皇兄生氣了?”
盡忠應著,“王爺,聖上他還是最疼愛您的。”
“想讓我記他的好嗎?”京城斐對人笑彎了眼眸,“我與他之間的事,你多少見證過一些。”
“隻有王爺能惹得聖上如此惱火,回回如此,王爺還得多順著多哄著,多說些聖上想聽的話。”
京城斐忽然停下腳步,滿臉怪異,“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是他的臣子,而是他的妃子。”
盡忠自知言錯,連忙行禮賠罪。
“不過順著他,我便能過的舒服倒是真的。”
盡忠岔開話題,“今日王爺一人進宮的?”
“林庭商昏迷不醒,賀將軍在照看。”
“恩…賀將軍,從前賀將軍跟在王爺身邊,是為了護您周全,如今他開府立業,是否不妥?”
“有話直說就是。”
“王爺,您還是不要與賀將軍走太近的好。”
京城斐有提防賀胥白是那皇帝哥哥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二哥去前叮囑離他遠點便罷了,為何如今連聖上身邊的人也這樣說?
“…若是因為十年前那件事,本王不怪他,那是身有由己,況且十年來相伴,怎麼算都比得過那一箭。”
“王爺您都知道了?”盡忠一愣,時過境遷,如今天下已定,再去談論十年前的圍獵也無甚不妥,“王爺不應該體諒他的身不由己,而應該原諒他的言不由衷,他本可以回絕的。”
京城斐忽然頓住,渾身的血液凝固一般,透著冰涼和寒意,顫顫巍巍問道:“這是…何意?”
“好比他本可以拒絕奴才送去王府的補藥,哪怕明知王爺您虛不受補會傷根本,可他還是選擇喂您喝下,還有他明…”
“可那是皇兄下旨!”京城斐甚至按耐不住情緒,迫不及待為他辯解。
“那又如何呢?王爺,在聖上心中除了這天下,您最重要,就算抗旨,聖上也不會將他如何,倘若一旬已過而案子未破,聖上也會為您周旋。”盡忠解釋道,“妄自揣摩聖意,今日奴才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多謝公公。”
盡忠目送i人出宮上馬才返回,京城野去禦花園散心,沒讓任何人跟著,但他是聖上心腹,到底是不同的。
歇腳的涼亭內,盡忠置了他最愛的綠豆糕,沏上一壺頂好的雪芽。京城野依舊麵色不善。
“王爺的心會向著您的,他與賀將軍始於陰謀算計,開錯了頭,不會得善終。”
京城野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他做了什麼,心情莫名舒暢許多,也默許了他的自作主張。
“蓉太妃那邊有進展嗎?”
“回聖上,依舊隻查到了蓉太妃進宮前曾並非完璧之身,她那丈夫暫且還沒有線索。”
謝蓉這個女人手段太多,不過是先皇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卻能在短短數月內坐上貴妃,十幾年來寵冠六宮,若不是當年為了對付京城斐而查出她謀害皇嗣,憑借她的本事,如今在皇帝寶座上的就是那位眾星捧月的瑞安王了。
這是他最害怕的,蓉太妃手裏還握著一些東西,折磨的他夢回之時不可安眠,此次事件查到恭王,卻不知會不會和那個女人有關。
“抓緊去。”
讓兒子調查母親,是否太過殘忍?
“一旬之期僅剩三日,給留人醉一個消息,
幫襯些朕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