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本王不好人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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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奴家不送您啦,下回再來。”
明嫣一句話轉了十八個彎,那個媚勁兒,京城斐下樓時腿都是軟的,賀胥白臉色變了又變,俊俏的臉上都變得有些猙獰。
賀胥白扶著他進馬車,自己也跟了進去,一拍腦門想起什麼來,“忘了向明嫣打聽那個祁又臣是何來曆了。”
“無妨的,你和明嫣熟識,何時來問都可以的,隻是小白,你從沒跟我說過,你和她相識多年。”
“…王爺您,生氣了嗎?”
京城斐搖頭,一言不發,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隻是在看他,目光似化作實質,狠狠將他釘死在那裏。
賀胥白害怕,生怕他下一刻將一切偽裝戳穿,讓所有秘密暴露,他知道以王爺的聰慧,他可以,然而京城斐最終隻是笑了笑,打趣兒似的推了推他。
“我任性又貪嘴?”
“沒有沒有,我…王爺,王爺好得很,霽月難逢,王爺您…”
京城斐歎息,“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王爺,我言錯…”
京城斐也不嚇唬他了,懶洋洋往他肩頭靠,“這東西來曆不淺,後天煉製,投放在玉京,圖謀必定不小,我們要想方設法將煉製之人找出來。”
“王爺心中有計較?”
“牢內是一條線索,有個叫梓棠的小丫頭興許能幫上大忙,再有就是…”京城斐細想片刻,問道,“小白,你認為萬事通被人接應,會不會和此事有關?這個庇世道人…”
賀胥白應了一聲,“王爺覺得有關係,就一定有關係。”
京城斐心中翻個大白眼,問了白問,賀胥白這榆木腦袋,也不知是如何討姑娘們喜歡的?難不成這小子在自己麵前這副模樣,十年來都是裝的?
看不懂,看不懂。
京城斐甚至腦補了一番這冷臉怪說情話的模樣,冷不防打了個寒顫,瞥眼就看到賀胥白掰著手指頭不知在做什麼。
“已經過半了。”京城斐道,“讓陸長風派人去打聽一下梓棠的下落,小白,你去查庇世道人那條線索,晚些時候我要回大牢看看。”
六人關在同一間牢房,一定很好看,那樣潮濕陰冷的地方,身上有傷的人堅持不久。
劉江氏縮在角落中,她是劉奕小妾,在劉府雖得寵,但家裏老爺一死,主做的畢竟是正妻,古往今來,少見正妻能容得下小妾。
她咬著唇,狼狽得好似街上的乞丐,不遠處的小沙彌閉目還在念經,這小師父鐵了心與世無爭,又不近女色,她沒辦法拉攏。
雙手抓著欄杆,錦衣破爛的男人是王旺福,他雖然受了傷,但都是皮外傷,板子沒見血,隻是又紅又腫,鞭傷倒是見血,可傷口也不深,不久前拷問時,是張二寶掌刑的,而在此之前,張二寶將自己工頭打了個皮開肉綻,至今趴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她的旁邊,虎背熊腰的挑夫在嚶嚶抽泣。
攏共就六個人,會是誰下得手,又如何能將王旺福的嘴撬開?
劉江氏大著膽子,湊向張二寶,她嗓音喑啞,低低地問,“二寶哥,你工頭平日待你不好嗎?”
“俺不識字。”二寶側著身子一甩手,指著不遠處的工頭狠狠地罵,“仗著自己是官兒,天天打罵,今日落在我手裏,就要狠狠打!他們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劉江氏問道:“王爺…也不算好東西嗎?”
“呸!他要是好東西,能將我們關進來?”
“那,那那個王旺福,他算好東西嗎?”
張二寶臉色一青,眼珠亂轉,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可是王府的管家…若是得罪了他往後沒有好果子吃,你一個婦道人家,別瞎打聽這些。”
得罪瑞安王,難道要比得罪王府的管家來的劃算嗎?且不說恭王與當今聖上勢同水火,就聖上寵愛瑞安王這個勁兒…
劉江氏再想問些什麼,一直打坐念經的忽然開口,“女施主,劉大人已然作古,您還是來為他誦經祈福罷。”
“…謝,多謝大師。”
劉江氏又縮了回去,不再開口說話,愣愣地從房頂的小天窗仰望那點光亮,看著天色從蒼白變成漆黑。
牢頭送來了飯菜,她幾口吃了個幹淨,菜餅子又幹又硬,綠葉菜也有些發酸,但吃了會有力氣,已經很晚了,那位王爺說今晚會再來,對她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活了這麼近三十年,她在深宅大院裏勾心鬥角,從未像今日這般抬頭好好看看天。
“劉江氏,出來,受審了。”
“牢頭大哥,是瑞安王嗎?”
牢頭哼了聲,催促道,“還有你問話的份兒?快點!”
還是那間刑房,京城斐架著腿,悠哉悠哉往口中送著糕點,桌上放著一排排雪亮亮白花花的銀子,而陸長風立於一旁,京城斐示意他坐下,他才規矩坐在一旁。
劉江氏被推倒在地上,她抬頭,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又連忙垂下頭去,磕了個頭,小心翼翼問道,“王爺打算放人了嗎?”
京城斐道:“不然呢,今日沒有結果,本王隻能自掏腰包放人了。”
劉江氏直起身來,“王爺,我不要銀兩,我想要另一樣東西。”
“哦?說說看。”
“我要離開劉家。”
“這是家務事,本王不能插手,”
“可我想,我這裏的東西,王爺會感興趣的。”
短短一日,她前後態度轉變竟然如此之快,不過京城斐聽到了笑話似的,輕聲哼笑,“在跟本王談條件嗎?你被本王關在這裏三日,劉府沒有一個人前來探望你,可見你就是死在這裏,他們也不會在意的,你進過大獄,難免被人說成犯婦,拿著本王給的銀子,起碼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你還有的傍身。”
劉江氏垂著臉,看不清神色,片刻後,她做膝爬到了京城斐的腳下,一雙手搭放在人膝上,京城斐顯然被嚇到了,愣了片刻才想起要躲開。
“你好大的膽子!”陸長風怒吼。
“王爺…”劉江氏嚶嚶垂淚,梨花帶雨。
“打住,本王不吃這一套,也不愛人婦,但喜歡和聰明人說話,看來你還不夠聰明。”
京城斐起身欲走,劉江氏連忙拉住,“張二寶!張二寶他有問題!”
京城斐停下步子,攏著狐裘蹲下來看她,饒有興趣笑笑,“具體說說。”
她隻得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京城斐聽罷點頭,張二寶這樣維護王旺福,此人與此事關係一定不小,他起身拿了五個雪亮銀錠交到劉江氏手中,“夫人珍重,來人,送她回去。”
劉江氏哽咽著,忽然輕笑了聲,又恢複平靜,她將銀子收好,跟隨獄卒出去,見她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京城斐才回望一眼陸長風,又拿了兩個銀錠交給他。
“近些日子看著些劉府,她若真被發賣了,你替我買回來。”
陸長風瞪大眼睛,神情變得匪夷所思起來,看著像是想到了什麼邪門的事情,京城斐抬手錘了他一下,神情嚴肅又正經,“你想什麼呢!本王真不好這個!”
陸長風眼角都眯了起來強忍笑意,“王爺放心,臣自當守口如瓶。”
“…煩你了,小陸大人。”京城斐白人一眼,“去將小和尚和那挑夫工頭一並放了,監內隻留張二寶和王旺福,將獄卒也撤下些,且聽他二人都會說些什麼。”
“是。”
京城斐想了想,又開口解釋起來,“劉江氏畢竟當過官宦人家的小妾,若帶回來難免落人口實,剩餘的銀兩,用來堵人牙子的嘴,這女人很聰明,在後宅裏困著也是可惜,我缺個管家。”
陸長風點頭微笑不說話。
“陸長風!”
“臣在,臣明白,臣照做。”
“…賀將軍今日有事,本王用過飯再回府。”
“是,臣這就去準備。”
“…整點葷腥的。”
他這咳疾不能沾葷腥,平日賀胥白老管著他,今日真好,人不在,京城斐就像是撒歡的貓,可得折騰。
雖說縣尉府邸也沒有大魚大肉,不過總算能吃到些鮮鹹的,精神精神也不錯。
酒足飯飽,京城斐坐上回程的車架,有王府護衛和賀將軍手下親信護送,倒也安心,不過從門口到上馬車這兩步路他就受涼了,開始一個勁兒的咳,忙不迭地往嘴裏送藥。
京城斐抿唇無奈自嘲,本就虧虛,又瞎吃東西,這會難受也是活該。
“咣當——”
他拿藥拿得急,琉璃瓶就從懷裏掉出來,在腳底滾了一圈,車內昏暗,眼前瞧不清楚,他隻能彎腰摸索,身子一底,又聽到了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響。
從下麵傳來的。
就在腳底。
細微的聲響,有點清脆,有些雜亂,滿滿的響聲變大,撞擊聲,越來越緊促的撞擊聲,就像是…
白臂血蛛…它醒過來了!
它要將琉璃瓶撞碎,衝將出來,京城斐大喊一聲“停車!”一個跨步竄了出去。
“都讓開!”
街邊靜悄悄的,隻有角落一家鋪子還亮著火光,還寒的日子,那人袒胸露背,手握一把巨錘,隻聽“哐”地一聲,通紅的鐵器被砸出了火星子。
車內卻再沒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