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性格使然，他並不擅長用華麗的辭藻去安慰人，更不懂得如何哄人開心，隻能一邊強顏歡笑，一邊笨拙地講道理，“是我和傅歡都應該感謝你。”
    言罷，周遭過於安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遊湛隻覺得時間仿佛凝固，頭頂的鍾表滴答聲愈發清晰，他無法忍受這份壓抑，起身走向飲水機。
    當他將水杯遞向傅琛時，倆人湊得更近了些，修長的骨節上附著稍帶的涼意觸及他的肌膚，急促的呼吸抖落到他的臉頰，鼻息間全然是傅琛身上煙草的氣息，辛辣得灼人肺腑。
    又是一聲細若遊絲的道謝，傅琛的手握住一次性紙杯，杯沿輕觸，幹澀的唇瓣和喉嚨一下被滋潤，水流湧過，感到舒服的同時又被嗆得連連，原本略顯蒼白的唇總算是多了些血色，添了幾分生氣。
    遊湛覺得傅琛瘦了很多，反而顯得側臉輪廓更加幹淨利落，呢子外套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微微聳起的肩頭在燈光的映照下，竟有著一種蝴蝶振翅欲飛的錯覺。
    微微抬起頭，天花板上的燈光恰好照射進眼睛裏，讓他條件反射地用手背遮擋光線，透過指縫的淺淺光暈裏，他無意識地含著下唇啃咬，不一會便留下淺淺的牙印。
    而傅琛則在一旁反複用指腹摩挲著被遊湛觸碰過的肌膚，仿佛要將那份觸感永遠銘記在心，不一會兒，紅印便在他的手指處顯現。
    至於嗎，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麼，而且還是你主動碰的我！
    委屈再次冒在心尖，眸中突然霧氣橫生，遊湛在心中暗自嘀咕，焦躁的心緒在這一切時驟然陰沉，他覺得自己今晚心情差到了極點。
    直到手術中的綠色指示燈一熄滅，傅琛猛地站起身，幾乎是衝到了手術室門口，遊湛聽見一連串的“謝謝”如同連珠炮般從他口中傾瀉而出，便也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踩過那滿園層層疊疊、金黃與暗紅交織的落葉，每一步都伴隨著細碎而沉悶的聲響，宛如踏入了一片易陷的流沙，既虛幻又不安。
    異樣的情緒如同被禁錮已久的氣泡，爭先恐後地湧上心頭，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澀意，緩緩淹沒了胸口，遊湛隻覺得臉上又冷又濕，忍了不知多久的眼淚滑過臉頰，帶著幾分溫熱，又迅速冷卻在冬夜的寒風中。
    深冬的天氣總是陰沉，厚得發灰的雲層掛在天際，遊湛的外套被濺上的水珠打濕，鞋子也早已濕透，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他不可控地打起了顫，今天的夜晚似乎比以往更冷一些。
    ***
    轉天中午，傅琛的消息如約而至，字裏行間洋溢著滿滿的感激之情，他說傅歡非常感謝自己。
    ”她的身體好點了嗎？”
    ”慢慢休息調養吧，我現在在機場，去京市的航班晚點了，可以語音嗎？”
    遊湛撥了語音過去，傅琛沙啞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傅歡很想當麵謝謝你，等我從京市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