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迷蒙了二人間的距離，叫人看不清身旁人的神色。
    “洗幹淨了？”
    “想拍的都拍到了？”遊湛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幾分釋然，他將浴巾隨意地扔在地上，既然桑明城已經撕破了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他也不再打算繼續隱藏。
    桑明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遊湛身上，夾煙的手一頓，犬齒磨了磨煙嘴。
    隻見遊湛穿著他那件略顯寬大的深色襯衫，扣子鬆鬆垮垮地係著，露出鎖骨下的一片肌膚，瞬間變得晦暗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哀樂，讓人難以捉摸。
    “抱歉。”他說。
    遊湛隨意地甩了甩半幹的頭發，拿著煙灰缸坐到他身邊，把腿翹在茶幾上，“就不能提前和我通個氣麼。”
    桑明城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沒來由地開口，“你從小就一直這麼白？皮膚好得跟瓷娃娃似的。”
    遊湛聞言，微微歎了口氣，“從小到大怎麼都曬不黑，有意見？”
    桑明城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繚繞中，他的麵容顯得愈發模糊。
    “姓傅的是畏罪自殺，沒人願意惹一身騷，整個錦城避之如蛇蠍，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要怪，就隻能怪我命不好，攤上了這麼個麻煩。”
    遊湛沒有開口，屋子裏靜得隻能聽見煙灰抖落在煙灰缸裏發出的細微聲響。
    “必須有人下去，才能有人上得來。”桑明城的聲音愈發低沉，“所以現在，要摁就得把人摁死了，永遠沒辦法掀出一丁點浪花子。”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遊湛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卻又隱約有幾分好奇，“不過聽起來怪可憐的，那傅琛現在山窮水盡得隻能依靠桑家了？”
    “十麵埋伏或許算不上，但怎麼也是四麵楚歌吧，怎麼，覺得可憐了？”桑明城冷笑一聲，把煙頭狠狠地扔在地毯上，火星四濺，“別再被騙了，遊總，傅琛可不是什麼善茬。”
    遊湛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感受到目光的桑明城輕笑一聲。
    “傅家夫婦還在世的時候，因身份地位，更因性格處事，傅琛是出了名的城府深沉、手段狠辣，這次就算他傅琛真的能熬過這一遭，再鯉魚打挺翻過身來躍上龍門，你以為他會惦記起你給的那歪瓜裂棗的小恩小惠？”
    傅琛想不起來他了，還有這好事！
    遊湛在心裏暗自竊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那豈不是說即便是日後傅琛得勢，飛黃騰達，也不會因為自己曾經的插入而心生怨恨，更不會做出那等極端之事，比如將自己的骨灰隨風揚散，或是掘墓鞭屍，光是想想就讓人脊背發涼。
    簡直是命運對他最大的眷顧，傅琛真的是天選之人啊！
    此時，桑明城並未察覺到遊湛心中那翻湧的思緒，他緩緩地點燃了一支新的煙，火光在夜色中左右跳躍，像是藏著許多未說出口的心事，卻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明天沒課，喝點什麼？”
    話音未落，身旁的遊湛就像被彈簧彈起一般，迅速起身，“不喝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