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樹。”鍾修白開口道，“是箬箬給我種的。”
    枝葉間流淌著微光，黎淮隨著他們進了屋子，他渴望得到答案，渴望知曉接下來會如何，恐懼源於深藏於心靈深處，對未知世界的無限想象與不安。
    屋子裏的陳設和自己上午離開家時一模一樣，唯獨電視機上麵掛著的畫像，自己的位置變成了穿著白大褂的鍾修白。
    餐廳裏，阿姨端來了炙烤過的三文魚，鍾修白抱起大黃，低聲訓斥道，“小饞鬼。”眼裏卻含著笑意，卻將一片邊角料和幾粒狗糧遞到他嘴邊，“箬箬還沒來呢。”
    從樓上下來的岑雲鶴故作生氣，“你們又背著我偷吃！”
    “我們隻是在討論明天要不要去玩飛盤。”鍾修白眯著眼睛把岑雲鶴攬在懷裏，“讓大黃多結交朋友嘛，都是醫院裏的同事和我之前的同學，箬箬也可以和他們一起喝咖啡聊天，你最近這麼累，去和他們放鬆一下。”
    “哪需要你做什麼。”岑雲鶴嘴上這麼說，卻還是吩咐阿姨去幫他準備運動鞋和舒服的衣服，“你能約到……我們在……還有一些麻煩……”
    悠揚的笛聲回蕩，旋律古老而神秘，仿佛自遠古的森林深處或是遺忘的秘境邊緣飄來，穿透了時間的薄霧，輕輕觸碰著黎淮身體的每一寸，直抵最深處的角落。
    黎淮看見身穿禮服的岑雲鶴和鍾修白在親朋好友和神父的見證下互相交換戒指，岑雲鶴的父母眼中滿是讚賞，朋友紛紛舉杯祝賀，漫天的禮花衝入雲霄，世人皆歎倆人的般配。
    時間似乎變得緩慢，空間也失去了界限，一楨楨畫麵如同定格，似乎是在模仿岑雲鶴計劃裏那場永遠不會舉行的婚禮，那場被黎淮委婉拒絕的婚禮。
    隻不過自己從主角變成了旁觀者，在時間停滯的陰暗中腐敗發臭，如下水道裏的老鼠一般心懷恨意，覬覦別人的幸福和美好。
    “假的……”黎淮閉上眼睛，指尖在電梯的金屬內板上扣出了血，“一切都是假的，和岑雲鶴結婚的人是我！”
    “那是因為箬箬中了蠱。”鍾修白不知何時來到電梯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同俯視螻蟻，“鏡花水月，你偷來的時光終究要還給正主。”
    黎淮咬破了舌尖，“滾！”
    胡亂揮舞的手臂如同鋒利的刀刃，不斷切割著周圍的幻象，盛大的婚禮畫麵逐漸失去了色彩與光澤，變得黯淡而脆弱。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箬箬……”
    飄散的人影重新彙聚，一會是岑雲鶴的母親，一會是梁助理，到最後竟成了被黎淮揍了一拳的那個同學。
    “老太太吃軟的，你一個大小夥子也吃軟飯呢！”同學嬉笑著，臉上還掛著未幹的血，“怎麼還不讓人說了，原來是敢做不敢當啊。”
    “我……我沒……”
    一刹那，四周的景象如同鏡麵般碎裂，絢爛而扭曲的光影驟然消散，幻象如同泡沫般破滅開來，露出了隱藏在背後的真實世界，最後一絲迷霧消散殆盡，眼前隻有岑雲鶴因著急而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