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咬了咬下嘴唇，此時病床上的岑雲鶴似乎沒有想要開口嗬斥的意思，反而是身旁的梁助理說，“誰說不可能是腸道疾病了，萬一晚上的綠豆粥不新鮮呢！”他頓了頓又加了句，“現在天氣這麼熱，食物很容易變質。”
    鍾修白一時語塞，還是護士插嘴說，“已經灑了生石灰，無法檢驗了。”
    病房裏一時間安靜得出奇，仿佛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而清晰，惡臭散去，隻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獨特而強烈的刺激性氣味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壓抑和沉重。
    岑雲鶴扶著鍾修白的手臂堪堪直起身子，他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停留，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和冷漠，沒有焦距，沒有溫度，隻是機械地、漠然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樣的目光，讓黎淮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不安，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排斥，在自己與岑雲鶴之間畫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梁助理，給我找個護工，其他人都出去。”
    “岑，岑總！”梁助理覺得自己聽錯了，“您，您真的要……”
    病床上的岑雲鶴本就心生煩悶，隻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能與眼前的人肌膚相貼無數個日夜，往日親密無間地場景浮現出腦海，更是惡心得全身鈍痛，此時為了能不看見他，更是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隻盼著他能盡早離開。
    “鍾修白，讓他們出去。”癱倒在床上的岑雲鶴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全都出去。”
    事到如此，黎淮和梁助理都覺查到了不對勁，梁助理小心翼翼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柔和，不帶有任何打擾或冒犯，“淮哥，岑總和你……你們是不是……唔，在玩什麼新的……”
    “要怎麼找護工？”
    “唔，這個簡單，不是，哥，你還真要找護工？”
    在岑雲鶴的視線掃過來的一瞬間，黎淮就看清了他眼中的厭惡，那是帶著悔意的痛恨，是恨不得立刻讓自己消失的唾棄，是自己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神情。
    是痛苦、失望、憤怒，還是震驚、疑惑、不解，但無論它是什麼，都讓黎淮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距離感，仿佛自己與岑雲鶴之間的某種聯係在那一刻被切斷了。
    不顧梁助理的勸阻，黎淮在醫院的家政中心找了一個看起來沉穩的中年男人，細心地囑咐完岑雲鶴的生活習慣，又買來清淡的白粥，才蹲坐在車邊點了支煙。
    隨著打火機的火光一閃，香煙的煙霧緩緩升起。
    他很久不抽煙了，自從岑雲鶴在床上摟著他的脖頸說抽煙對寶寶不好，他按滅了最後一支煙，攬著岑雲鶴扭動的腰，笑著問，哪來的寶寶。
    你再努努力，說不定就有了呀。
    那時候的岑雲鶴眯著眼睛，伏在他身上像一隻慵懶迷離的貓，柔軟的身軀與他緊緊貼合，輕柔而均勻的呼吸聲每一次起伏都似乎與他的心跳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