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川的電話在幾個小時之後才回了過來，“沒有你說的那份筆錄啊，最後一次對傅正卿的問詢是在1998年的12月，你那裏有警員的名字嗎。”
    “沒有，我拿到的這份是幾張照片被貼在了word文檔裏。”齊哲又粗略地瀏覽了一遍，“我發給你，或許你能認出相似的筆記。”
    從照片上能看出，問詢筆錄用的紙張是當時警局裏通用的稿紙，手寫的鋼筆字並不潦草，字跡不像是在匆忙中寫下的。
    等待是難熬的，齊哲再次看向文檔標題的日期，1999年2月，又是一個不願意回憶的月份。
    咖啡廳昏黃的燈光裏，齊哲注視著電腦屏幕，一滴汗從他的額角滑落，父親在車禍離世前曾把江樂父親失蹤案的卷宗拿回到了家裏。
    明明已經是四月末了，齊哲穿著薄外套坐在咖啡廳裏，不寒而栗。
    “沈警官，這份問詢筆錄是不是。。。。。。齊新榮有參與？”
    “齊新榮？我看筆跡與之前一個姓楊的警官相似，正準備打電話問他呢。”
    “楊光，是嗎。”
    “你認識？”
    “嗯，我父親齊新榮出車禍時他也在場，一人當場死亡，一人成了植物人，家屬在半年後關了呼吸機。”
    沈百川愣住了，“我們的檔案裏確實沒有這一份筆錄，很可能他們還沒來得及歸檔，但現在。。。。。。”
    “去查傅正卿，他絕對有問題！”齊哲渾身發顫，“絕對是他，我父親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被滅口的，是他絕對是他，就是傅正卿！”
    沈百川在電話中希望他冷靜，轉而先問起了那幾張照片的出處。
    齊哲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是江樂鬆給自己的，而對方也懷疑就是傅正卿做的，“傅正卿殺了江樂林，還想對江樂下手，江樂林有所覺察，他留了《以撒的犧牲》那幅畫來暗示有人要殺他們父子。”
    “傅正卿一直在等待時機，江樂是泰禾的總裁，他需要一場意外。”齊哲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顫，“他幾年前就想下手的，有一次江樂去獻血，他就跟在江樂身後。”
    齊哲閉著眼睛站起來，“傅正卿對江樂林的情感早就超過了最親密的朋友，江樂家裏的木雕刻畫的全是一家人相親相愛，幸福美滿的畫麵。”
    沈百川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在電話裏勸他冷靜。
    “他覺得自己、江樂林和江樂才是一家人，所以他才會把江樂當做自己的孩子，他才會對江樂詢問塗鴉畫家反應那麼大！”齊哲深呼一口氣，“他喜歡江樂林，他愛江樂林！”
    嘩啦，一杯水被潑在他頭上，齊哲轉身看見了拿著杯子的江樂和他旁邊端著托盤的店員。
    “說完了嗎？”
    江樂像看陌生人一般盯著他，黑色的眼眸中像撒了一層灰，徹骨的寒意湧上齊哲的心頭，他拉住江樂的手，“我們，我們有了新的發現。”
    “滾開。”
    江樂的手上還拎著超市的購物袋，他路過咖啡廳恰巧看見齊哲在裏麵，結果一走進就聽見他說，傅正卿殺了江樂林。
    “沒什麼好解釋的。”江樂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麼要侮辱我的父親和傅叔叔，難道說在你眼裏就沒有友誼這個詞？”
    “我自己就畫過不下十幅《以撒的犧牲》，這能說明什麼！我活了二十五年，除了在給你姐姐和母親獻血之後在床上躺了幾天，其餘連感冒都沒有過幾次！你告訴我，他是怎麼找了二十二年都沒找到機會？”
    “齊哲，你就是想看到傅叔叔是凶手，才會把所有證據安在他身上。”江樂的眼中全是不屑和蔑視，“是因為華晨在視頻爆出來之後立刻就和你解約了，所以你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傅叔叔！”
    “我，我。。。。。。我真的沒有，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齊哲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泛著寒意，徹骨的冷意將一切冰凍，仿佛身在冰窖。
    江樂轉身離去，齊哲追了出去拉住他，“我父親在車禍前去找過傅正卿，二十二年前的問詢筆錄裏，傅正卿說自己不記得那隻玩具熊，沒有一點印象。”
    “然後呢？”江樂冷笑一聲，“有什麼問題嗎，我這次回來去問他的時候，也是傅子濯提醒了他，傅叔叔才想起來的。”
    “警方當時也。。。。。。”
    “也什麼，也認為是傅叔叔嗎，是因為找不到別的嫌疑人了嗎，二十二年前是我大伯，二十二年後又變成了我幹爹，是不是再過二十二年，凶手就成了我，我媽，我哥！”
    江樂甩開他的手，齊哲還想要追，咖啡廳的店員把他攔下來，示意他私人物品還在桌上，他匆忙收拾了移動硬盤和電腦，趕回家裏的時候，江樂正在收拾東西。
    “冷靜一點好不好。”齊哲蹲下來按住了他疊衣服的手，“警方正在調查，如果我錯了，到時候。。。。。。”
    江樂冷冰冰地看著他，齊哲微微俯身想要將人攬在懷裏，卻被重重推倒在地上。
    “你賤不賤？”江樂問他，“還是覺得什麼問題都能用身體來解決？”
    “我隻是想安慰你。”齊哲幹巴巴地說，“等警方去查好不好，傅正卿已經漏出了破綻，我們等一等好不好！”他跪在地上懇求著，“他們會很快的，真的會很快的。”
    江樂合上行李箱，“查了二十二年，確實很快。”
    “Leigh，不要走。”
    “讓開，我不想到最後鬧得這麼不愉快。”
    江樂推開麵前的人，齊哲想要攔，倆人拉扯了一番，江樂被按在了牆上。
    “你先回M國好嗎，這邊的案子水落石出我就去找你好不好。”齊哲壓著不停掙紮的人，眼鏡被打落掉在地上，“答應我，讓你哥哥送你回M國。”
    “不用你管！”
    “案子有了結果，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受著，如果傅叔叔是被冤枉的，我一定去華晨門口下跪道歉。”齊哲鬆開了手上的力道，“我保證，說到做到。”
    江樂打電話叫來了江英銳，齊哲在樓道口送他離開。
    最早回加州的班機是明天晚上八點，窗外柳絮飛過，齊哲看不清遠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