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寧的字相當的秀氣，越朝前些日子就見過他寫在書冊上的批注，雖說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卻常常是帶著玩笑似的一個歎詞。
    英王府眾人皆是如此，隻有自己十歲從軍之後才跟在百戶長身旁習了幾個大字，之後又鮮少動筆，毫無書法可言。
    越朝見宋安寧一邊翻動書頁一邊說，“以前七月半的時候，邵成平會約人來府裏打馬球或是玩牌葉子，今年看來是有約了。”
    “也許是覺得王爺和駱將軍回來了。”
    “是嗎，見過幾次麵就開始幫著人家說話了。”
    “邵大人是世子伴讀，與世子交情深厚，在下遠比不上。”
    “是啊，今年我還真成了沒人要的了。”宋安寧話裏帶著自嘲，今年明明和邵成平倆人都沒來煩他，估摸著真是要好事將近了。
    “不是要陪在下去永豐湖嗎。”
    “哈哈，是是是，你還想幹什麼？”
    “湖邊走一走就好。”
    “我還讓他們約了遊船。”宋安寧停下手中記錄的毛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中元節出府。”
    “世子之前？”
    “人多。”宋安寧回答的言簡意賅，“人一多我就覺得煩。”所以除非必要，他不會去任何世家的聚會。
    越朝沒有接話，伸手將腿上的幾卷書冊擺在桌上，“這兩本遊記寫得頗為細致，西南風情大是如此。”
    “你去過很多地方？”
    “是，還去過東海之濱。”
    “去那做什麼？”
    “八歲時隨商隊過去的，當時在鏢局中養馬，鏢頭給口飯吃。”
    宋安寧手中的筆停住了，他的八歲最苦惱的大概就是太傅布置的課業或者馬球輸了一場。
    “後來？”
    “老嬤嬤走了以後府裏無人在意我的生死，翻牆出去之後在城中遊蕩了三四天，快餓死的時候被玉泉鏢局的老鏢師救了。”
    宋安寧嗯了一聲，“接著就去從軍了？”
    “我們在州源穀遇上了匪徒，丟了貨物不說，老鏢師也沒了，鏢局賠了銀子就散了。”
    “抱歉。”
    “無事，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些事對於越朝來說已經非常久遠了，“在皇城遊蕩的時候，有心善的人給過我胡餅。”
    “好心人不少。”
    “是。”
    “世子，很晚了。”
    “你先去休息，我睡得晚起的也晚。”
    身後的下人猶豫了一番想要上前推動越朝的輪椅，卻被他製止住，“在下等世子一起。”
    “等我做什麼，你又不跟我住一個院子。”
    宋安寧隨口一說，越朝卻從耳根紅到了脖子，“在下告退。”
    第二天下午，倆人就乘了馬車出府去往永豐湖，街道上擁擠不堪，車架走走停停，宋安寧煩躁地搖著扇子。
    “節日裏大多如此。”
    “你的話倒是多了。”宋安寧輕聲說，“頭冠也是你自己雕的？”
    “是，世子應當還沒到加冠的年紀。”
    宋安寧頭上的簪子是白玉的鈴蘭花，還墜著同樣花型的流蘇。
    “為何不用兔子的發簪？”
    “為什麼要用？”宋安寧合上了扇子歪著頭看他。
    “在下隻是怕世子不喜歡。”
    “你在西北平時也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