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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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兵想了想,說道:“你說得有一定道理,可現在不是雨季,不會有急流,但是水量也不很大,河水也不會有那麼深啊?”
“這個不一定,我們這兒山邊的囡囡河有的地方淺,有的地方就深。”
顧兵仍按自己的思路說道:“水深二三米我覺得不安全,跳水運動員十米跳台下來,水深還要五米呀?”
賀十一覺得這個時候跟他討論多深的水才算安全沒有意義,於是說道:“我隻是根據老曹提供的情況作分析,真實的情況等團長回來了一切都清楚了。”他這個話用的是肯定語氣,誰也不好再問“你怎麼就知道團長能回來?”
顧兵也不吭氣了。
賀十一有一點說對了,囡囡河水深淺不一,深的地方有四五米,淺的地方不到半米。
張仲亮的吉普車按照曹元華提供的方位,由大道拐上了坑窪不平的小路,訓練參謀一邊對著地圖一邊指揮著司機,汽車顛顛簸簸地前行,很快開到囡囡河的一個河段,這裏河水隻有三四公分深,道路在河水下麵,漲水的時候這條路就不能通行了。天氣已暗,司機在河邊把車停下,要下車去查看水深和水下道路的硬實情況,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仲亮說道:“看什麼看?這條路我跑過,加大油門直接開過去!”
司機隻好掛上一擋,加大油門朝水裏開去,起初還算順利,越往前走水越深,到了河中心,車陷住了。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發動機轟轟地叫著,四個輪子卷起很大的水花,車子就是一動不動。司機下車查看了一下,一臉懊惱地說:“陷住了,師長,都怪我。”
張仲亮笑了笑:“不怪你,怪我!”回頭看看訓練參謀和鄭雅潔,“沒別的辦法,下車,推!”
三個人挽起褲腿,下到河裏,淌著水走到車後,司機在前麵車門外把著方向盤。張仲亮靠著車身說道:“聽我口令,一、二、三,推!”
春天的河水還是刺骨的冰涼,偏鄭雅潔正趕上生理期,這兩天是經血最多的時候,可此時此刻,她是軍人,不是女人,就是冰窟窿也要下去,不能在車上徒增重量,多一個人推就多一把力氣,早一點找到禇團長,就能早一點降低他的生命危險。她不容多想,半截雪白的小腿浸在河水裏,按照張仲亮的口令,使出全身力氣推著車子,好在車子陷得不深,幾下就推出來了,司機連忙跳上駕駛座,打著了車,掛一檔,後麵的三個人摸著黑踩著水裏凸凹不平的石頭繼續使勁推,車上慢慢地過了河。三個人顧不得許多,上了車,大開車燈,向事故地點疾馳而去。
禇大海的家裏。
劉靜茹還靜靜地坐在電話機旁,陸續能夠聽到隔壁有人回來的聲音,她不想出門去打聽。她知道既沒有電話來,又不見丈夫回來,無非是三種可能:一是禇大海墜機犧牲,這是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二是跳傘生還;三是事故出在團裏其他飛行員身上,他作為團長此刻抽不開身。她急切地昐著能有腳步聲走到她的門前,推門進來的是自己的丈夫。
她正胡亂想著,她的門口果然有腳步聲停住,但不是推門進來,而是輕輕地敲門。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馬上意識到這是最壞的可能了。她想使自己站起來,可兩條腿就象灌了鉛一樣,怎麼也站不起來,隻好輕聲地說了一聲:“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表情沉重的團政治處主任和曹元華,她努力使自己站起身,盡可能地保持平靜,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兩人,問道:“主任,小曹,發生了什麼事?”
主任用盡可能輕鬆的口氣說道:“劉老師,你別擔心,團長的飛機出了故障,跳傘了。”
“跳傘了?”劉靜茹喃喃地說道,一屁股坐下,輕輕舒了一口氣。
“跳傘的位置距離機場不遠,現在正設法尋找,已經與地方政府取得聯係了,要他們也幫助尋找,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曹元華也勸道:“嫂子,您別擔心,團長會沒事的!”雖然他也沒有把握。
“但願他會沒事的!”劉靜茹說道,然後又馬上站起身,“噢,你們坐,我給你們倒茶!”
“不用麻煩了,劉老師,我們還有事,有消息的話,我們會很快通知你的。”
“噢,那你們忙,不用擔心我,工作要緊!”
送走他們兩人,劉靜茹坐在椅子上,心情稍稍有些平靜,跳傘就意味著有生還的希望,她始終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個有福之人,這次也一定能夠活著回到她的身邊的。鄰居的幾個飛行員家屬此刻都過來了,隻能輕輕地安慰她。
賀十一和顧兵討論的水深問題這次還真有意義,從近200米的高度落入水中,就是水深10米也非死即傷。禇大海真是有福之人,他彈出座艙,座椅自動解脫後,傘雖然沒有完全打開,卻也減緩了他下降的速度,隨著傘成一定角度打開,使他入水又有一定的角度,雖然河水隻有3米多深,他接觸河底時已經沒有多大的衝擊力了。他很快浮出了水麵,傘衣正好罩在他的頭上,他踩著水,掏出傘刀,割開傘衣,向四周看看,然後朝最近的岸邊遊了過去。
上岸後,看著河對岸摔毀的飛機殘骸,火勢很大,冒著濃濃的黑煙,並爆出叭叭的炮彈爆炸聲。他有些懊惱地甩了一下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脫下飛行靴,倒出裏麵的水,身上沾水的單皮飛行服沉甸甸的,內衣全部濕透了,一陣涼風襲來,他打了一個冷戰。從大腿上拿出航行圖,辨別一下所在方位,這裏距離最近的村莊有十幾裏路,需要翻過幾個小山包。天色漸漸暗了,他必須馬上行動,否則天黑下來在滿是樹木的山裏很容易迷失方向。
他大步朝村莊方向走去,在樹林中盯準一個方向走,翻過幾個山包,終於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看見了不遠處的村莊。
村莊不大,是一個生產小隊,隻有幾戶人家,也沒有電話,老百姓看見他,知道他是附近機場的飛行員,把他帶到了小隊長的家裏。
小隊長家的房子不大,一鋪大坑,一個老婆,6個孩子,剛剛吃過飯。
小隊長讓嘴唇冷得發紫的禇大海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他的老婆端來一碗熱乎乎的玉米渣粥。禇大海喝了兩口熱粥,問小隊長道:“怎麼能跟機場聯係上?”
“大隊有電話,離這兒有十幾裏地。”
“能帶我去嗎?”
“天這麼晚了,道兒不好走,要不先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再走?”
“還是馬上走吧?”
小隊長想了想說道:“好吧,我這就找人套車,送你過去!”
一掛馬車拉著小隊長和禇大海摸黑走了十幾裏顛簸不平的路,到了生產大隊的村子,張仲亮的吉普車也剛到這個村子不久。
見到張仲亮,禇大海連忙敬禮:“師長……”
張仲亮連忙握住他的手:“什麼也別說了,沒受傷吧?讓鄭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沒受傷!”
“那也要檢查!”
鄭雅潔很快給他量血壓體溫、查脈博,訓練參謀在老鄉那裏借來一件大衣給他披在身上。
張仲亮說道:“鄭醫生坐吉普車跟禇團長回機場!”對訓練參謀,“馬上給機場打電話報告,禇團長一切平安!通知警衛連來一個排保護現場。”接著,轉身對生產大隊的支部書記說道,“麻煩你們組織一下民兵,馬上趕到現場保護起來,我也去現場。”
浦城機場經常與周邊各公社、生產大隊召開聯席會議,對這類事情有針對性的處置預案,大隊書記爽快地說道:“沒問題!”
禇大海也要去墜機現場,張仲亮笑道:“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去現場用不著那麼多人。”
小隊長的那掛馬車又拉著張仲亮和訓練參謀摸黑去了事故現場。
禇團長安全無恙地回來了,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禇大海由於落水著涼,感冒發燒住進了衛生隊。
現在的問題是查明事故的原因。
飛機的所有殘骸碎片都拉了回來,空軍事故分析專家、王副軍長和飛機製造廠的技術人員都到了浦城機場。事故調查組用放大鏡仔細查看每一片殘骸,從機務二中隊調來16號飛機的維修檔案,讓代理機械師何生良彙報飛機維修情況,分析事故當天的氣象資料和空域環境,反複聽塔台與禇大海的通話,讓禇大海和曹元華回憶當時每一個具體操作動作和飛機姿態,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唯獨在飛機上部靠近垂直尾翼的部分殘骸中發現了一些燃燒後留下的積炭,從這些積炭上分析,不是飛機墜毀後燃燒留下的,而這個部位正是操縱係統的電路經過處。初步結論是操作係統電路被燒毀,造成飛機失去控製墜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