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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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整個樓層都安靜了許多。
看似所有人都在埋頭幹著手裏的工作,實則都在偷偷瞟辦公室裏的人。
沒人敢上前也沒人敢挽留。
最後要準備搬東西的時候門又被猛地推開。
溫言皺著眉看向那個不敲門就進來的周斯然:“我說過了,進來要敲門。”
“你是不長記性的麼?”
周斯然的動作下意識的一頓,但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徑直的往裏麵走去,一開口便是:“你為什麼要走。”
溫言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他看著周斯然忍不住扯出了一個笑:“周副總監不應該高興麼?”
周斯然登時啞口無言,溫言也看見了站在玻璃門後麵的薑明哲:“你們兩個在搞夫唱夫隨這一套,還是過來惡心我的?”
周斯然沒反應過來溫言的意思。
溫言端起桌麵上的東西就往外走:“當初進來的時候你鬧,我要走的時候你也出來鬧。”
“周斯然,你不覺得你的人生很可笑麼。”溫言越過他。
站在門外的薑明哲看見溫言走出來的步子下意思的往後退了點。
就在溫言快要踏出門外的那一刻,周斯然的聲音再次在身邊響起:“我承認,你很優秀。”
“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都一樣。”周斯然像是鼓著很大的勇氣說出這句話。
“我以前出現的時候是不甘心你就這樣浪費你的天賦,所以我才會靠近薑明哲借機衝破你的現狀。我隻是想讓你清楚你自己本就很優秀,你不該依靠一個比自己能力還低的男人,”周斯然說,“你應該擁有更好的。”
溫言停住腳步,背對著他:“多謝。”
“不過現在的解釋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愛的人在我麵前偷腥就是唯一的例子,這種東西我都不會再碰。”溫言深吸了口氣,“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天才,更多的事對喜歡的東西賦予熱愛還有努力的專研,我想我也是。”
“哪怕當時的你堅守住自己的本心,或許現在的你會不一樣。”溫言看著薑明哲說,“你的重新出現打破了我原本該擁有的生活,你毀了好多人,你本就不該原諒。”
“我不希望以後我再看見你。”
溫言出去了。
經過同事辦公的區域時,他們都急忙的收回目光,倒吸一口氣,空氣壓抑到極點。
薑明哲最後是跟著溫言出去的。
他默默地跟在溫言後麵,一前一後緩慢的走著。
走了走一段路還是溫言先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著薑明哲喊:“薑明哲。”
薑明哲看著他的眼神緩緩地眨了下眼睛,聲音輕輕的融入在空氣中:“我在。”
“你就這麼打算一直跟在我後麵麼?”溫言站在他一米遠的距離。
薑明哲忽然垂下頭:“一輩子跟著你也挺好。”
“薑明哲,你看你這幅膽怯的樣子,”溫言還是喜歡喊他的名字,“連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
“我本就看不起我自己,”薑明哲依舊埋著頭,“年少的時候心高氣傲的,會勇敢去追求自己喜歡的,熱愛的,讓我在那段最美好的時光裏遇見了你。”
“可是畢業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但是我有你,我覺得這個世界也不難,畢竟人都是不斷磨煉的。”
“直到後麵我再遇見周斯然,我知道是我沒有堅守住自己的本心,最後讓我失去了你。”薑明哲的聲音低沉沙啞,“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隻想跟在你身後,不像是大學時候的那樣輕狂熱烈,囂張肆意,隻是靜靜地跟在你身後,哪怕隻有一分鍾,也會很開心。”
他一下子就說了很多。
在他抹掉眼角淚水抬頭的時候,他看見了背對著他的溫言。
寒風裏夾雜著一股酸澀味,讓人難以呼吸。
“你這樣的行為每天都在打擾我。”他聽見溫言說:“別跟著我了。”
聲音冷的像冰,一塊一塊的布滿全身。
“以這樣的方式保持以後得現狀,才會是最好的結果。”
回到家後。
溫言打開了鎖了兩年的畫房。
沒開燈,那窗戶透進來的光隱隱地照著這這畫。
一朵朵畫成的嬌豔玫瑰在光透進來的時候熠熠生輝。
溫言把牆壁上的畫都拿了下來最後全部搬進了車裏,去往了最近的一條海邊。
那裏有一處廢棄的建築,在那上麵有些很多五顏六色的塗鴉。
溫言把畫搬來一處空地上,最後拿出了一桶汽油。
四十多張畫就那樣淩亂的擺成一個尖堆。
傍晚時分,落日落至海平麵被海線無情的切割映在海麵上,周遭的晚霞盛滿整個天空,無邊無際。
海平麵上泛著粼粼的波光,棲息在海邊的海鷗還在悠閑自在的散步。
溫言看著眼前的畫,想著接下來的場景。
嬌豔的玫瑰,應該盛著熾熱的火焰才算最耀眼的存在。
那是他們本來引以為傲的資本。
溫言圍繞著它們,手裏提著油桶在畫上一遍又一遍的澆上汽油。
沉悶的砰一聲。
汽油桶也隨著扔在了畫堆上。
畫麵裏的畫被汽油滿滿的澆灌,嬌豔的玫瑰變得扭曲。
溫言走到畫堆麵前遠處的牆壁上靠著。
他思緒沉重,麵前總是吹來一陣陣海風將頭發吹的亂飄,眼睛都難以睜開。
溫言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了煙和打火機兩樣東西,熟練的撚出一根煙放進嘴裏。
風大,他隻好用手擋住風才將煙點燃。
屢屢白煙從眼前浮現,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難聞,但還好不大。
他吐出嘴裏的白煙,垂著頭沉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時眼神已經變得和往常一樣散漫。
溫言伸出手將手裏的打火機點亮,然後一扔,打火機準確的落在畫堆上。
汽油接觸到火焰在一瞬間點燃。
熾熱的火焰吞噬著整個畫麵,火尖像是想要衝刺天空一般向上伸延。
橘紅的火焰極速的燃燒著木架,轉眼間就剩下了框架。
溫言靠著眼前的場麵,內心波瀾不驚。
他依舊靠在牆壁上,眼瞳裏是火堆燃燒著的畫麵。
轉眼間,手裏的那跟煙也跟隨著火焰的消散而消失。
他吸了一口隨後將煙頭扔進火堆裏,口中吐出最後一口白煙,風勢漸猛,白煙猛的撲在臉上。
寒風中還夾帶著熱氣,溫言的雙手放在兜裏,垂著頭任由眼前的碎發飄揚。
火焰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下一堆黑灰。
溫言澆了點水隨後便離開。
車裏。
“溫言,你又在發什麼瘋?”蔣少承的聲音在車內響著。
溫言開著車,身邊的車窗半開著,他單手靠在那裏迎著吹進來的風,他眼神直視著前方,聽見蔣少承的聲音他隻是淡淡開口:“你都說瘋了,還能發什麼瘋。”
“更何況,我瘋了兩年,”溫言說,“你又不是沒見過。”
“……”
蔣少承居然無法反駁。
溫言:“明天除夕,今天有時間麼?請你吃飯。”
“你也就隻有這句話能堵我的嘴。”蔣少承說著。
“今年換一家吧,”溫言開著車,“我想是海鮮。”
蔣少承一下子脾氣就上來了:“你——”
“這就說定了,等會發定位給你,記得來。”溫言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當天晚上蔣少承給了溫言一整晚的黑臉。
海鮮沒吃幾個,對麵那個胃本就不好的郗子言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最後半拖半拽的把溫言送回了家。
蔣少承在去年年初的時候談了了女朋友,兩個人的進度快,還見了對方父母,今年就應該要把事兒定下了。
溫言上樓前喊他:“蔣少承,提前恭喜你啊。如願以償。”
蔣少承老臉一紅,嘴硬的回了他一句:“所以婚禮的時候給我過來當伴郎。”
溫言臉上掛著笑沒回。
最後蔣少承又是罵罵咧咧的回了家。
又是一年除夕前夜。
郗子言的抑鬱期又犯了。
那是夾雜著胃痛的雙倍痛苦。
他常年都穿著長袖,隻因為遮住手臂上每天重複疊加的傷痕。
今年,他看著他們的靈像沉默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夜幕降臨時他才說。
“我想去陪你們了。”溫言眼角紅著,“但是你們肯定會怪我的。”
“可是......我真的好痛苦。”
“今年除夕,我就許願解脫吧。”
陽台上已經還久沒有出現過畫架了。
溫言拿出顏料等工具坐在畫架前的時候看著眼前的東西熟悉又陌生。
很難想象。
他已經兩年沒有動過畫筆了。
重新抬起筆的時候,他仿佛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總是愛捧著畫布坐在畫室裏畫畫。一畫就是一整天。
可現在的他居然丟棄了自己本該擁有的,擅長的東西。
畫麵上的場景一步步的被描畫清楚。
浴室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傳來一陣陣流水聲,那是傾盆而出,重重砸在地麵上的東西。
畫筆終於落下。
身邊忽然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響——那是煙花。
緊接著一陣又一陣。
滿天的煙花不斷綻放,那憔悴的臉龐在煙火的照亮下若隱若現。
溫言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窗外的煙花。
在這座可以燃放煙花的城市裏,這是唯一炫彩又值得回憶的東西。
“今年的煙花,真漂亮。”
“比哪一年都要絢麗。”
溫言在畫布上寫了一句話,隨後放下畫筆朝浴室走了進去。
就在水流聲停止,好像有什麼物體猛的咂進水裏,陽台上那放好在筆槽裏的畫筆促然落地,在這寂靜的房子裏聲音顯得格外明亮。
畫架上的畫被煙花的光亮被呈現的一清二楚。
一個男人躺在滾燙的熱水裏,手腕被劃破將整個浴盆裏的水染得鮮紅。
地麵上是被獻血聚成的畫麵。
那是玫瑰。
在畫的左下角有著溫言留下的最後的話。
我將已身體作為玫瑰的養分。
鮮血鑄成的玫瑰永不凋零。
——《盛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