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得他都明白，至於養一輩子的小鬼就相當於不入流的鬼修，他的小傻子很聽話，養一輩子好像也未嚐不可。
    “我們修道之人最講究緣分，得不到的莫強求，遇上了也莫逃避。結契在於緣分，解契一事，若是緣分未散，他依舊會找上門來，陰魂不散纏著你。”
    “所以師父師伯找我來說得這些嗎？這些我都清楚，我會照顧好他的，我不會像陸長老一樣犯了孽障，最後害人害己。”
    老道士點了點頭，表示滿意，果然孺子可教也。
    他的眼神忽然一轉，目光裏看不出喜怒，又看向尹秋水，鄭重其事地說出一句話：“從今日起，你就不再是長生門的弟子了，但你仍舊是我的徒兒。”
    “師父，你在開什麼玩笑？”尹秋水渾身一震，聽這話時腦袋一片空白，仔細揣測後他好像沒說錯什麼話吧。
    “我認真跟你說話，你當我在拿你打趣？”
    無憂走上前來安慰，心平氣和道：“不過是個名號罷了，我雖將你在門派內除名，但你日後有什麼困難，還想回來看看都可以找各位師兄弟，我們隨時都在。”
    尹秋水後退幾步，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想到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不過證明自己，重新在長生門立足。
    如今真相大白，但他還是要被逐出門派。
    “孩子，你有你的使命，長生門也有門規，其中養小鬼就是禁忌，門內一旦發現一例都得逐出師門。”
    “可是門規也是人定的啊！小傻子又不會害人，我能保證看好他的。”
    “你或許弄錯了門規存在的意義，規矩確實是死的，是板上釘釘的死物，人是活的。正因為人有著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會有私欲。而我若是允許你在門派內養小鬼，其他弟子總會有僥幸效仿的，到那時各種孤魂野鬼又會混入我派挑撥離間。”
    “我錯了麼？”
    “你沒錯。有些事過去也罷，長生門依舊是你家。等你傷好後，便帶著這位山神大人下山曆練，你要做的事在此，好好修煉或許還能成為下一任祭司。”
    尹秋水又說不出話來了，敢情他們是把自己當奶娘！那傻子傻了吧唧的幾天不搭理他，他還得回去帶傻子。
    夜裏尹秋水百思不得其解，聽聞夜風簌簌，蛙聲一片，他在輾轉反側中望著垂吊山野的彎月，攏了攏衣裳。
    一陣鬱悶擁上心頭，他猛得坐起，雙眼無神地看著顫巍巍的燭火。桌上的糕點早已涼透，他抓起來囫圇吞了幾口，差點嗆到。
    踏碎一地殘枝落葉，明燈枯敗成寂夜。
    屋內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影忽然竄出來，笨手笨腳地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阿福頂著人的一副皮囊不好駕馭，這副皮囊是尹秋水機緣巧合之下撿回來犯了失魂症的人，那人魂魄早已不再，軀殼想來還有些用處，就讓這小鬼童占了用途。
    阿福哐哐當當又在門上撞了幾下，而後他一臉憤怒地吼道：“你上哪去？要是又遇上了什麼邪祟，沒我們山神大人誰保護你？”
    “關你屁事！好好守家，你要是再敢闖禍，我就把你的這副軀殼沒收，讓你再也沒有做人的機會。”
    阿福泄氣地從門縫中縮了回去，見其提著一盞燈籠就火急火燎地往前趕，心裏直呼晦氣，禁不住在腳下吐了口唾沫。
    他的大人在南風嶺可謂隻手遮天，如今可曾受過這般委屈，不僅被那群道貌岸然的道士抓走這麼多天，生死不明，主人對其也是不理不睬，甚至還有心情在家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