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方佼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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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良放開妻子,見她神色不虞,想必是方才見那張舒娘時,不知聽了什麼。
果然,方佼佼自己開口說了:“我見了張舒娘,實在可憐一婦人。我先前早打聽,覺得市井婦人嚼舌根不足為信,可那日見她挨了耳光,今天又聽這些,多半是真的。”
方佼佼是汝陰人,小臉精致,身型嬌小,性子卻要強得緊。當年家中遇害,她跟著師父走南闖北,這才認識了鄧良。
汝陰姑娘大多麵柔心倔,方佼佼也一樣,但她跟著師父久了,非但正義凜然,還俠肝義膽。
鄧良撫著她後背以作安撫:“先別氣著,你慢慢說。”
方佼佼道:“張舒娘隻說自己福薄,母親猶如牲口,自己像是物件,有生之年,不知何時能逃離此地。我便問她為何不走,她說自己是個婦人,身無長處,母親被扣著,至今不能相見。”
鄧良沉吟著,他是江湖草莽,也著過別人的道兒,所以對張舒娘的話非但沒有同情,反倒多了幾分警惕。
方佼佼給他說著張舒娘的話,鄧良是越聽越不對勁。方佼佼自己說到一半,也察覺不對,慢慢地,便不說了。
夫妻相望,心照不宣。
張舒娘若是見個人就竹筒倒豆子,怕是也活不到今天。一個人當真有如物件,不該是如履薄冰,謹慎寡言嗎?
這時,有人敲門說:“客官,方才府上來了書信,署名四郎。”說話的是永長,四郎指的是關珣。
鄧良收了信拆開,裏麵寫的是張舒娘的來曆。
張舒娘的母親林氏是嶽州人,當年張家去選香女,抓了林氏當瘦馬引入京師,卻被張家收了。林氏沒有名分,直到前年提為妾,張舒娘才記入族譜,成了張家的庶女,翌日坐一頂轎子抬到徐州蘇家成了張福海的外室。
信中說,張舒娘去年與皇城司的押班關係密切,押班王章是王都指揮使的堂兄弟。
方佼佼看到這裏便明白了。她去找張舒娘,張舒娘卻在等她,方才生出的一點憐憫都沒有了。“難怪給我地址,原來等我上鉤!”
鄧良安撫她道:“事已至此,你我已經暴露。一會兒別跟永長接頭,拿了東西回去當個普通婦人。”他想,對方還要撬出點東西,隻會抓他,卻不會抓方佼佼。
今日已經八月十一,他被抓了不打緊,怕的是影響關珣的計劃,撈不上魚反倒把自己賠進去。
方佼佼有些著急,不怕查他們的戶籍,怕的是被抓去審訊。那個地方不是刑部和大理寺,進去了八成沒命。
鄧良按住她肩頭,想穩住她。
方佼佼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眼睛已經紅得像兔子,也不讓自己掉一滴眼淚。“如果……如果真進去了,我陪你!”說罷,便拎著今日買的一籃物事和鄧良給的銀袋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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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頭。羅記餅家。
掌櫃的讓人包好各種餡餅,綁作兩提交給來店裏巡查的王指揮官。那是殿前司都指揮官——王凖。
探子回來附耳幾句,王凖也不甚關心:“查了戶籍?”
探子道:“在查。”
王凖道:“也不必查得仔細,隻要從徐州來就可以抓了。”他今日也不是真的要來抓人,隻是他那不中用的堂弟來說關珣好像識破了他們的計劃,得趕緊除去。
區區從八品,殺了抹去痕跡,官家也不會追究。偏偏這些個京官貴胄偏要跟一個小官兒鬥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這下好了,他一個二品官還得花時間來對付一個從八品,荒唐,可笑!
王凖這廂埋怨著,卻不知自己也被人盯上了。向陽躺在不遠的二樓草棚頂上曬太陽,把他們的話聽了大半。她個頭小,方才爬上來也沒人發現。
她來時,師父就說了京師魚龍混雜。她貪戀花花世界的燦爛,原本就不必理會這些人的彎彎繞繞,隻因心裏多了個關珣,她上心了。
一個蔡相,一個齊貴嬪。
兩個人手拉手,線連線,滾成了一團毛線球兒。就像上街看似不相幹的兩條狗,其實是朋友,把下街的阿貓阿狗都列入黨羽了,為非作歹。
現在關珣就像送菜經過的阿奶一樣,給那兩條領頭的狗追趕。狗群不過咬一口罷了,京師這兩條要的卻是命。
挑哥兒也上來找她,躺在那兒叼著狗尾巴草,看著是很不正經的一個老頭兒。
向陽拍他肚皮:“你上來幹什麼?那麼大年紀了。”
挑哥兒側首看了一眼,嘖嘖兩聲:“咱的地兒就一個小太陽,結果來趟京師焉成了糊粑粑。”
他也不瞎,知道這妹子喜歡上人家關司理了,可是一個從八品跟京師大團鬥法,聰明人才往裏湊。他妹子不是不聰明,是喜歡上就豬油蒙了心,準備跟人一起下油鍋呢。
挑哥兒想了一下,說道:“你說咱鐵叔老怎麼就派你我來呢?”
向陽敷衍道:“看中腿腳快,沒骨氣,一股煙兒溜走能上天。”
“是,是,不隻腿腳中,嘴皮子也中。”挑哥兒拿她開玩笑,掃了那方餅家一眼,又躺了回去。“那王八羔子有點兒東西,衝那小白臉去的。他的人好像要去一個啦!”
向陽蹙眉:“什麼小白臉?他有點黑!”
“嗯?啊哈哈哈!”挑哥兒笑得捂肚子,險些要翻下草棚頂。向陽打他罵了一聲:“笑哈?再笑看我不打死你!”
王凖這首循聲看去,隻看得見不遠棚頂上有一對男女打鬧。
他身邊探子看不順眼:“世風日下,在屋頂上也敢!”
王凖挑眉,收回了目光:“隨他們去,傷風敗俗的不歸皇城司管。”
那首向陽氣得想直接翻身就走,可想起王凖還在附近,便隻得學那些婦人慢慢抓著梯子下。
挑哥兒也下來哄幾句:“最近怎麼小氣吧啦的,我也就是說說。”
向陽回頭瞪他一眼:“挑哥兒,你還當我是你妹子嗎?方才你是想引他注意,逼我走?我告訴你,大不了把你丟豬圈裏,我自己闖!”
挑哥兒啊了一聲,沒想到他妹子不是見色起意了,是動了凡心呀!他多少有些失落,跟自己田裏養熟的瓜被人采了一樣。要是向陽采了沒關係,可這瓜是給別的臭男人采了!雖然……他也不怎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