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遮雨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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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郊破廟。
    挑哥兒等了半天等不著人,正想出去轉轉,卻見一個青衣少年衝破廟裏來。他認得這個少年。
    那時,他去順哥兒鋪子裏找向陽,順哥兒說向陽找關司理去了。他去往官廨的路上就遇到向陽,一路上躺了五個探子。他怕向陽暴露身份,把這些人拖到巷尾,準備一會兒當爛蔬果載出城去,卻給這少年攪和了。
    少年武功不太行,但本事是有的,眼睛也夠毒
    平溪踏進廟裏掃了一眼,不見有那假小子,正好見一旁的老叟往自己這首看來,便問他:“老伯,廟裏可住過一個少年,與我差不多年紀,長得秀氣的。”
    挑哥兒假意想了想:“是有一個,不過今兒不知去哪兒了。”
    平溪又問:“他來多久了?”
    挑哥兒摸了把假胡子道:“幾天了吧,說來看熱鬧,過幾天就走。”
    平溪道:“可知他是哪裏人?”
    挑哥兒還沒說話,一旁的老婦便啐他一口:“哪兒來的盡打聽!別打他主意,你們要有本事就去上工,別尋思著傷天害理的東西!”
    老婦一說,廟裏留宿的男男女女都有些激動,尤其帶著孩子的更是急躁起來。
    平溪知道他們是誤把自己當人販子了,這下打聽不來,轉身便走。
    老婦看平溪走遠,拍了拍挑哥兒的腳:“說得跟流水一樣,你是想賣人呢?”
    挑哥兒嗯了一聲:“賣了也好,在咱鄉裏隻能變鬼。”
    老婦瞪他一眼:“沒彈子的老皮兒!”抱著孫子去另一首了。
    挑哥兒聳肩,在廟外來回踱步,直到打更人出來,他才驚覺不對。三步並作兩步去刑部的方向,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
    挑哥兒一回頭,見平溪就站在他身後。
    平溪冷聲道:“你會武功。”
    挑哥兒嘿嘿笑,搓著手說:“小老兒沒點看家本事,在繁華京都如何活耶?”
    平溪抓他小臂往刑部的方向過去:“自己認了,那便走吧!”
    挑哥兒好似老頭兒唉聲歎氣,掙紮幾下,忽然手臂轉動,泥鰍那般將手抽了出來。
    平溪詫異間回頭攔他,可挑哥兒行動矯捷,又躲又跳,一會兒跳到樹上,一會兒又上瓦了。
    你追我逃,挑哥兒沒想與他糾纏,兩人卻因此跑過了城東後街,繞著城牆往南而去。
    州橋上的燈火如點點星光,運河上的小船如寒鴉過江。
    挑哥兒鑽進胡同街鋪裏穿梭,平溪緊跟上來,隻因兩人過於顯眼,一下便驚動了巡察的守衛。挑哥兒借機進甜水巷,找了一處掛紅燈的小徑鑽了進去。
    平溪窮追不舍,卻見頭上黑影籠罩,脖子忽然發麻。他再跑幾步,眼前忽然一黑,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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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遮雨欄。
    風漸蕭,雨漸涼,秋空碧洗無邊長。這艘朱紅彩窗畫舫朝西而去,兩岸與城東於北的五漳河相比,少了人氣,卻更為恬靜安逸。今日早晨下了一場雨,斷虹一端像是城牆之後,伴著日頭漸高而越發淺淡。
    關珣站在船頭看著遠處,隻見霧靄近水卻似雲滾而至,來得悄無聲息,便像三日後明知要來的死期。
    難得受邀來賞景,關珣二話不說應了便來。對方是都官主事王原,上麵有堂輩當過中護軍,祖上曾為相,卻是多少代以前的事了。
    關珣與他並不相熟,當年隻在刑部門下當過同僚,便是吃飯喝茶也都不在一塊兒。何況當年還背有罪臣之子的名頭,關珣幾乎是獨來獨往。
    王原從閣間裏出來,見關珣立於船頭,幾乎要與後麵景色融為一體了。他想起今日使命,心中唏噓,過去說道:“哎呀,原來在這兒!我方才還想這遮雨欄的酒難道容易醉人?”
    王原長了一副敦厚老實的麵相,人也稍微圓潤。兩人都是刑部六部門下,體態卻大相徑庭,他主打一個京都水土養人,關珣更像風沙磨礪的成果。
    關珣輕笑,許是喝了點酒,嗓子比平常更啞:“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此番回京,也就王主事肯請關某喝酒了。”
    他如今身份微妙,京中沾了梟馬案或齊家勢力的,誰人不曉?大家躲著的當兒,王原卻請他來喝酒遊河,怕是王原自個兒都不敢相信。
    王原無奈,卻還是請他進閣裏再敘,見他還要推辭,便隻得耍賤:“你看王某難得租了遮雨欄,關兄不喝酒了,也不看舞,那三位美嬌娘也不入關兄的眼。這……是不是不給王某麵子啊?”
    其實他租遮雨欄也是極有講究的,知道關珣母親是江南人,這遮雨欄畫舫的三姐妹都是江南歌伎。這多少有些討好獻媚的意味。
    關珣瞥了他一眼,兩人麵麵相覷,忽而大笑起來。關珣擺了個手勢:“來來來,王主事先請。您是東家,關某是蹭了你的光的。”
    兩人入座,遮雨欄的三姐妹各就各位。琵琶配竹簫,芙蓉搖柳枝,三人獻上兩首《梅見歡喜》,末了卻是不絕如縷。
    關珣拍著大腿:“哎,目迷五色,終是迷了眼呐。”端的一臉沉醉之態。
    兩人笑罷,客套話一來二往,三姐妹也退到後麵裏間了。王原忽然說道:“今日請關兄來一趟,實不相瞞,有事相求。”斟酒一杯,遞了過去。
    關珣接過謝了:“王主事客氣了。你我階級相同,”求”字過重,實在折煞了我。王主事何不直言,關某再看做不做得?”他們二人都是從八品,隻是一個在京中,一個在徐州。
    王原道:“你不做得也好,要是做得,我算交了差,往後卻要夜裏難眠啦。”
    關珣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背靠圈椅,神色悠閑:“說來聽聽。”
    王原道:“你也知我官拜都官主事,上有郎中和員外郎,許多事做不得主。今日也是奉命來傳個話。”從袖子裏掏出一枚令牌,一封蓋章文書。
    關珣不碰這兩樣東西,隻抬眼看他:“仲秋未到,王主事想給關某提早猜燈謎?”
    “唉,不猜謎,但你得賭。”王原不敢把話說白,欲言又止,十分難受。“哎呀,關珣,關司理……你呀,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關珣給他斟茶,玩笑道:“王主事這是怎麼了,欲語還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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