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直在環城路急速行駛，窗外風景快速倒退，風嘩啦啦地刮進來，把頭發吹得亂如稻草。
    車內很安靜，秦煜昇握著方向盤一句話也沒說，嚴璐突然意識到讓一個陌生男人陪著兜風很怪異，更何況他壓根不是兜風，而是飆車。
    若她沒記錯的話，晚上他喝了不少的酒。
    “那個……秦總啊，我現在清醒了，就在這邊下吧。”嚴璐指著路旁說。
    秦煜昇沒有搭理，依然用極速在環城路上飛馳。
    氣氛有點尷尬，有股寒流來襲的錯覺，嚴璐嚐試著說些什麼打破這種莫名的怪異感。
    “秦總這輛車看起來真酷，比起你另外那輛跑車怎麼樣？”
    “雖然比不上BugattiVeyron，但在Ferrari裏Enzo目前是最好的，V型12缸，65度夾角，每缸4氣門，最高車速每秒400km。”
    嚴璐發現說起跑車時秦煜昇的眼神都變了，看來他是F1燒友。
    “秦總似乎對賽車很狂熱？”
    秦煜昇聳肩，“談不上狂熱，挺喜歡的。賽車和普通駕駛有天壤之別，不僅要體能狀態優於常人，更要有沉著冷靜分析的頭腦。我喜歡在急速中讓自己混亂的思想冷靜下來。”
    嚴璐看著漸漸緩下來的車速，心想他剛才開得那麼快到底是在給誰醒腦？
    沒問，笑著說：“看來秦總的車都是最頂尖的。”
    秦煜昇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地又轉而盯向前方：“不是非要最好，但一定要是自己喜歡。不喜歡的，我不願意將就。”
    他是有這個資本不將就，普通人為了生計，為了柴米油鹽，為了五鬥米，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哪個不將就地過活？將就地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將就著跟一個沒感覺的人結婚生/子，將就著擠著公交車上班，將就著在辦公室裏吃五塊錢的便當……
    這樣的話嚴璐終究沒說，每個人都有本難念的經，非讓一個從出生就錦衣玉食的少爺去明白平民的那種辛苦，那樣太做作，太形而上學了。
    沉默的時候秦煜昇問：“嚴老師常去夜店嗎？”
    “別叫我嚴老師了，出了學校就叫我嚴璐好了。”
    “好的，嚴璐。”
    嚴璐微微一笑，舒了舒被風吹亂的頭發，說：“偶爾會去唱K、泡吧之類的。”
    秦煜昇隨口問：“午夜陽光？”
    那是常皖較為高檔的酒吧，嚴璐牽強地笑著：“去過幾次，現在都不去了。”
    “為什麼不去了？”
    “因為一些不好的記憶。”
    “什麼不好的記憶？”秦煜昇頓了頓，抱歉地說：“Sorry，我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隱私。”
    嚴璐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但也沒在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
    秦煜昇就不再說話了，停車靠在路旁，問：“介不介意我抽根煙？”
    嚴璐搖頭，並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煜昇往椅背靠去，掏出煙放在嘴裏，指骨分明的手指捏著火柴，嗤地一聲劃出一團紫色的火焰。
    那一瞬間照亮了他的臉，落拓而美麗。
    點燃煙頭，吐出煙圈，青色的煙在他麵廓周延繚繞，如霧似夢。
    他沉默著，心事重重。
    突然，他問：“看到我這張臉，有沒有讓你想到什麼？”
    “有啊。”
    他的手一抖，煙灰掉在他昂貴的襯衣上。他沒在意，等著她的回答。
    嚴璐說：“長得這麼好看，不去當明星實在太可惜了。”然後就撲哧地笑了出來。
    玩笑有點冷，但不至於冷場，至少秦煜昇也笑了：“是嗎？嚴小姐真是幽默。”
    他指著路邊，笑著說：“看來嚴小姐的酒的確醒了，就這裏下吧，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嚴璐愣愣地下了車，直到黑色法拉利掩著夜色呼嘯著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才回過神，不敢置信他竟將她拋在這荒郊野外，這裏連打個的都很難！
    她無法明白男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前一刻還彬彬有禮，下一秒就可以翻臉無情。
    唐士琪也好，秦煜昇也好，全一個模樣，她覺得男人都是神經病！
    等了十分鍾，一輛車都沒有經過，嚴璐無奈隻能步行回家。
    走了一會兒，高跟鞋扣得她的腳丫子難受，索性就脫了鞋子一左一右地拎在手裏，跳到路沿的水泥台上走著。
    搖搖晃晃地走在上麵，很有趣，像在走鋼絲，又像在慢性自殺。她咯咯地笑了出來。
    從水泥台上掉下來了，她又跳上去繼續走，走著走著，又掉了下來。
    有時候她走了幾步就掉到地麵上，有時候又走得很長很長。
    每掉下來一次，她都覺得自己死了一次。
    死的次數多了，她覺得活著是那麼美好。
    於是她決定，以後每一天都要活得更好。
    接近市區的時候，車輛行人陸續多了起來，但她已經不想坐的士了，就這麼光著腳丫子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回到小區樓下的時候，差不多十一點了。
    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雙手，一把將她抵到牆壁上，感應燈“嘭”地亮了起來，唐士琪那張充滿危險的臉近距離地逼在眼前，她的呼吸一窒。
    再靠近一點點，他們倆的嘴唇就能吻上了。
    但他沒有吻她，她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很濃，顯然他在這裏等了很久。
    “你怎麼會和秦煜昇在一起？晚上跟他去了哪裏，你們都做了什麼！”
    嚴璐沒有回答，抓起手上的高跟鞋啪地一聲朝他拍去，然後很瀟灑地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