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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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應龍由天牢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接近黃昏了。通常在這個時分,皇城裏都到處可見宮女太監們紛紛忙碌的身影。遠處的炊煙嫋嫋升起,那是在禦膳房裏的上百名廚師,正在炊煙中忙著做各種複雜的飯菜。
逐漸西斜的陽光照射在宮牆的樓宇之上,高大的屋脊,黃色的琉璃瓦,蟠龍的飛簷翼角,都閃爍著耀眼的金色光芒。燦爛輝煌的同時,也展現出了一片寧靜的祥和之氣,與早上的莊嚴氣氛截然不同。
一直在宮門口等待著的攝提與重黎,看到一臉心事重重的沈應龍走了出來,便迎了上去恭敬地道,“大人,是不是回錦衣衛司?”
沈應龍聞言,才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了看漫天的晚霞,忽然笑道,“今天淩總管相邀,現在天色已晚,是時候去東廠交人了!”
“呃!”攝提怔了怔,隨後一如既往地已公式化的口吻問道,“那我們二人是不是先回錦衣衛司呢?”
沈應龍看了眼攝提,在看了眼由始至終都黑著一張臉的重黎。他忽然很想知道,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在路上會嚇哭幾個小孩?
“跟我一道去吧!”說著,沈應龍便越過了他們。
“啊?”攝提有點反應不過來地快步追上沈應龍,“大人的意思是?”
“隻是吃頓飯而已,不用那麼緊張,你們又不是沒去過東廠!”沈應龍看到他們兩個的反應,覺得頗為好笑。即使他們職位再低,東廠與錦衣衛司之間也經常因公事而有來往。但沈應龍卻看到重黎在聽到他的話後,已經不是黑著一張臉,而是連眉頭都皺得死緊了,不禁忍不住地多說了句,“我想,淩海潮應該不會計較多了兩雙筷子的!”
“大人似乎和淩總管的交情很深!”一直不說話的重黎,也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向他訊問著心裏的疑惑。
“算是認識很久了!”沈應龍先是吃驚於重黎竟然會問他問題,然後則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答道。
因為他記得,自從那天把重黎調到他的身邊後,他就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除了平日公事上的回答問題。看樣子似乎還在怪他那天把他獨自扔下去麵對那頭猛獅。
“我聽說淩總管曾是大人的副帥。”重黎的眉頭沒有鬆開,而是繼續向沈應龍問道。
“的確,他曾是神機營的副帥!”沈應龍說著卻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說道,“隻是當年他受了重傷……後來才被成祖皇帝調到東廠的。”
習慣於走在沈應龍身後的攝提與重黎並沒有看出他此刻沉下了的麵色,但攝提也知道重黎已觸動了他的禁忌,便伸手阻止著重黎繼續問下去。重黎雖麵有不悅,但也識趣地不再多問。
而這時,沈應龍剛想繼續前行,卻看到遠處上官遺情一直苦惱地徘徊在宮牆之外,這模樣像極了不得進其家門的人。
沈應龍不禁輕笑著,三人亦上前施禮道,“見過七王爺!”
“沈指揮使大人不必多禮了!”上官遺情擺了擺手,笑道,“讓指揮使大人向我施禮,還真讓我周身都不自在!”
沈應龍笑了笑,便向他問道,“七王爺是準備入宮麵聖嗎?”
“原本想既然回來了,就應該去打聲招呼的!”上官遺情無奈地歎了口氣,“但人到宮牆外,忽然又不想進去了!”
“為何?”沈應龍明知故問,又狀似不經意地回頭說道,“但應龍似乎記得宮門在那邊!”
“呃!”上官遺情像是被捉到做壞事的小孩般,臉一下子紅了,“這個……”
“莫非七王爺想翻牆進去?”不等上官遺情說完,沈應龍繼續笑問道。
“咳咳!”完全被捉到了的上官遺情,隻能幹咳了兩聲借以掩飾著,“我這不是不想太勞師動眾嗎?”
“也對,離宮了這麼多年的王爺突然回宮,是挺勞師動眾的!”沈應龍像頗為同意地點了下頭,隨即便問道,“那麼七王現在有何打算?”
“既然不想進去就不要勉強自己了!”上官遺情說著正要轉身離開,卻被沈應龍叫著了。
“七王爺有沒興趣與應龍一同到東廠吃頓便飯?”沈應龍笑說著,但那笑容卻莫名地想讓在場的三個男人打了個冷戰。
“好吧!”上官遺情想了想,說道,“反正我也有事要跟你說吧!”
“七王爺請!”沈應龍說著側過了身,擺開手勢,讓上官遺情先走。
“沈指揮使似乎已經見過瞿大人了!”與沈應龍並肩而行,上官遺情突然問道。
“是見過了!”沈應龍似笑非笑地答道。
“你不覺得可悲嗎?”上官遺情對於沈應龍的態度都有不解。
“可悲?”沈應龍疑惑地看向上官遺情,“請恕應龍不明白!”
“沈應龍啊沈應龍,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上官遺情雙手負於身後,笑說道,“現在,不止江湖容不下你,就連皇宮也容不下你了!”
“這事,恐怕由不得應龍作主!”相對起來,沈應龍卻是毫不在意,“應龍也隻是在做份內事而已!”
跟在他們身後的攝提與重黎在聽到上官遺情的話後,都不禁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為自家的大人擔心著什麼,但又由於自己官職低微而不敢作聲。
“你還真放得開!”上官遺情抬頭看了看此時已接近紫色的天空,有點可惜地說道,“但我覺得你可憐!”
“為什麼?”沈應龍不解地問道。
“因為天下那麼大,哪裏都不再容得下你!”上官遺情沒有看沈應龍,眼神由始至終都看向街角的盡頭,“你的份內事讓你在大明,將不再有立足之地!”
“天意!”一聲天意,讓沈應龍歎盡一生無奈,“天意如此,應龍無力改變,隻求問心無愧!”
“看來沈指揮使一直都不介意讓天意牽著走!”上官遺情冷笑著,卻是停下了腳步,側身看著沈應龍說道,“我無法明白是什麼能讓像指揮使大人這樣的男人去相信天意!”
“因為天意讓我活了下來!”沈應龍毫不遲疑地迎上上官遺情試探的眼神,“是天意讓我多活了十年,雖然這十年並非應龍所願,但應龍要做的也隻不過是信守承諾而已!”
“承諾?”上官遺情好奇地看著沈應龍,“看來這個人對你的影響很大!”
“隻不過是當年與成祖皇帝的一個承諾而已!”沈應龍搖了搖頭,不願再多說,十年前對他來說是一生中最大的恥辱,也是最大的無奈。
“我想,我明白了!”上官遺情知他所指,也不再說什麼。倒是聽得身後的攝提與重黎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不過,今天我們有口福了!”沈應龍忽然又笑道,“今天是淩總管的那位妻子親手下廚,她的手藝比得上京城第一樓了。”
“紅顏知己?”攝提與重黎均大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異口同聲地問道,“淩總管的妻子?”
“說人家八褂不是我的專長,不過……”沈應龍對他們的反應是見怪不怪了,但見上官遺情還是一副悠閑自在,便說道,“你們可以問七王爺!”
突然被點名的上官遺情瞪了眼沈應龍,隨後回憶著葉小穩以前所說著京城裏的八褂,“聽聞當時身為副帥的淩海潮與他的妻子早已有婚約,但後來因為淩海潮受了重傷,被調去東廠之時本想與這女子解除婚約,讓她另嫁他人的。可那女子性子也是烈得很,說什麼也不肯解除婚約,寧願自梳從此不嫁。後來當年的成祖皇帝得知此事,感動於此女子的執著,便下旨賜婚,讓他們做了一對對食夫妻!”
“原來如此!”攝提恍然大悟,“這女子還真是重情重義之人,必定也是個溫腕賢淑的好妻子!”
“呃!”攝提此話一出,讓前麵的沈應龍與上官遺情雙雙定在了那裏,上官遺情幹笑了兩聲,“這個嘛,有待琢磨。”
攝提與重黎看到兩人的表情,不由得心生疑惑起來,但又莫名地不知道為什麼而不敢問出口。
但很快,他們便知道,這是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