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卷四第十五章 找個說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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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寢殿
多棱的格子窗閃爍著晶瑩,屋外旭日綿綿,屋內卻是沉寂而幽暗。侍女們在太子回宮前,已點上了一柱青藍竹香,此香盛產於西嶺邊塞,香味清新怡人,點燃後紫煙氤氳(yīnyūn),東宮宮人人人皆知,當今太子爺好青藍竹獨特的香味,更有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嗜好。
寒靜的寢宮,一張雕龍遊鳳輕紗幔慢的床,落座床邊的少年與臥床而息的少女執手以握,鄭重之姿儼然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態。
皇帝君子寒微閉雙目,二指輕按眉心,提氣出聲輕言道:“軒兒啊,閩家郡主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想來回馳都已近十天已久,閩王和郡主閩碧瑤一直住在皇貴入都城下榻的行宮內。差不多也是同一天知曉玉軒和閩碧瑤訂下婚約的子寒,心中盡管非常清楚玉軒是在被逼無奈之下答應的,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約定是萬不能輕易作廢。
即使眼前這對小兒女以龍魂為媒,私定了白首,算是合乎天聖國習俗,可軒兒必定親自向閩王府的長輩約婚論嫁,這婚約按天聖國律例來講,效力更勝私定終生。君子寒這些天上朝下朝,吃飯睡覺都在反反複複思量著如何辦妥這件事,有什麼辦法既不傷了與“東啟武神”的和氣,又不讓自己親哥哥的孫女受委屈,來個折中且兩全其美,真是傷透了腦筋!
玉軒掖了掖淩羽的被角,輕手躡腳的起身,站在鑲金紫檀桌前,低頭看了眼寒光凜然的鳳靈劍,不由得冷氣竄上心頭,攥緊拳頭,力壓於桌上,壓低聲道,“隻要能和羽兒在一起,過一輩子,其他…。。軒兒…。皇爺爺恕軒兒不孝,給您添麻煩了…。”
玉軒壓下心頭的冷意,轉身望向和藹慈祥的皇帝爺爺,忍住淚水,想想看,自己也已有婚約在身了,哭不是一個男子漢的作為,忍住,為自己,更為羽兒,忍住!
“…。唉,軒兒莫急,皇爺爺…。。自有辦法……。。不過,閩家的郡主你是娶定了……”君子寒借著椅子的扶手托了托下巴,餘光瞟了眼玉軒胸前那塊烏黑鋥亮的龍魂玉,久久不語,忽然眼中閃過一道靈光,緊閉嘴唇,快速站起,大步流星走出寢宮。
玉軒看著黃爺爺這一氣貫通的動作,便知道他必是想出了什麼好主意,柔和了僵直的冷顏,心情愉悅的出門喊來宮人為他和淩羽準備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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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記得書上有記載啊!不是這本………。拿那本,第三排左邊那本,對、對,就是它,給朕拿來……。。嘶…。。唉,不是,不是這本……。。那本……,,不是,不是,呃,好像是餘什麼……”
子寒指揮著大小太監們在龐大的修書庫中漫天的翻找一番。雖是入夏季節,天聖國的馳都並無皎陽似火的陽光,和吳牛喘月的氣溫,可大大小小的太監和他們的皇帝主子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了。這時已體力不支,被允許席地而坐的太子師傅老太傅,慢悠悠的接口道:“皇上,您是不是在找《餘昔傳》啊?”
“哎呀,還是閣老知朕的意思,快,快,給朕找來!”子寒興奮的急忙喚人查找。這時,老太傅的一句話又澆滅了他的熱情。“皇上啊,那本書不是早被先皇當異類燒了嗎!”
“呃…。。唉,我怎麼給忘了呢!”子寒無意識的低歎道,沒有注意言辭中自己的稱謂變了,沮喪的如同一隻飛累的鳥兒,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
“皇上,老臣,老臣家中倒私藏一本,是老臣當年無意中手抄留下的,如果皇上您不嫌棄……。”子寒“凶狠”的瞥了眼矮了半截的老家夥,哼,好你個老小子,又明目張膽的私藏禁書!
“好了,好了,朕赦你無罪,勞您老大駕,煩請閣老借《餘昔傳》給朕一閱吧”,早說啊,害的我滿處找!
一炷香後,太監匆匆從老太傅府上取來天聖國著名的《餘昔傳》。說起這本《餘昔傳》它可是天聖國自四方聖君以來,唯一一部女人寫的,主角同樣是女人的書籍。
此書詳細記載了天聖國曆史中一名傳奇女子的一生。這女子名叫餘琦,她乃天聖國距今二百多年前,雋帝的西宮皇後。
話說,雋帝與餘琦皇後本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早已私定嫁娶。但由於餘琦皇後的父親被雋帝父皇當時寵極一時的男妃,誣陷說與左班丞相合謀造反,餘家落了個誅九族的下場,暗中貴人相救,餘琦雖僥幸逃脫,但至此無家可歸,最終淪落青樓,化名“昔女”。
當時仍為皇子,無心朝政的雋帝以為餘琦已死,心中大悲,為此衝冠一怒,先娶鄰國公主,外借他國軍隊,後攻入皇宮,斬首男妃,毒殺太子,逼他父皇退位。由他繼大統後,第一件事便是為餘琦一家平反。
時光荏苒,雋帝登基多年後,一次偶然與餘琦再次相逢,一對癡情人熱淚相擁,雋帝不顧百官跪勸,迎餘琦入宮,封西宮皇後,與東宮皇後平起平坐。此後這位傳奇的皇後,又為天聖國和雋帝做了不少傳奇事跡,直至今日仍被民間百姓和說書藝人津津樂道。
而這本《餘昔傳》講的正是餘琦悲慘的前半生,和富有傳奇色彩的後半生。這列傳的筆者更為傳奇,她曾是一個服侍雋帝多年的老宮女,後不知為何出宮,而且隱居他鄉,用盡餘生撰寫出這麼一部驚天巨作。
由於書中真實再現了雋帝毒殺兄長逼迫父親的不孝之舉,也是皇族一直不肯承認的真實內幕。被堪稱“孝德皇帝”的君子寒和子卓的父皇看了後,勃然大怒,將其列為禁書,命人搜羅了絕大部分書冊,一把大火化成了灰燼。
好巧不巧的,在這書成為禁書之前,被這位飽讀詩經,滿口仁義道德的八股老太傅看到了,竟然津津有味的品味了數十年,甚至別有情趣的將這本書親手抄了一遍。因此今日子寒拿到此書後,樂的快跳了腳,拍著大腿笑道,“快、快,今晚朕要與閣老共飲一杯!”
待眾人撤出後,子寒反而佯裝怒意道“好你個老小子,知道朕要找什麼,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呃,皇上啊,臣冤枉,誰知道您這是替太子爺和公主殿下的婚事找話茬啊!”
“老小子,你連這個都知道了!說!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你是不是閑的給朕身邊按了眼線了!”
“哎呀,臣冤枉啊,臣不知道啊,這都是您肚子裏的想法,臣如何知曉啊!”
子寒想了想也是,他可誰都沒告訴啊,泄氣,鬱悶又輸一局。
……。。
陳寺陳公公靠在禦書房門口的回廊柱子上,咧著嘴,“嘿嘿”的笑出了聲,他身旁徒弟小德順兒端著一隻袖口半遮半掩,忙著擦掉笑出的口水和眼淚。“啪”的一巴掌不疼不癢的貼在小德順兒的腦袋瓜上,“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閑著。”
小德順兒撇了撇嘴,哭喪著臉兒,忽然轉身之際,衝陳壽扮了個大大的鬼臉後,“哧溜”一下跑出了小院兒。“猴兒精,”搖著頭,透著無奈的笑意,看著遠處溜走的小太監,耳朵邊還在繼續回蕩著禦書房裏兩個老小孩吵吵嚷嚷的熱鬧聲。陳壽眺望西邊被燃盡的一片火紅,心中虔誠祈禱著,天神呐,天聖國的先皇帝們呐,求你們在天上一定要讓老主子如願以償,一定要讓太子爺和公主殿下白頭到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