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田看著地上碎了的茶盞出神。手，有些顫抖地伸出，觸碰到茶盞的瞬間又收了回來，殷紅的血跡滴落在零碎的白瓷。——心裏，很不安。
    沒有再想什麼，回到房間拿過自己的刀，披上新選組的隊服，離開了屯所。
    現在，隻想要快點趕到他身邊。
    不知為什麼，覺得隻有見到他，才會平複心中的這份不安。
    ※
    等衝田趕到的時候，戰事已經結束。
    隊士大都互相攙扶著。
    身為隊長的人，似乎都沒有受傷。——除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在這裏。
    近藤，土方，原田，永倉，藤堂，千鶴……所有人的身影都印在了那雙碧綠的眸子了。——唯獨缺少他最牽掛的那一道。
    “衝田先生？”千鶴第一個發現了衝田。
    “總司，你怎麼來了？”近藤問道：“不是讓你……”
    “他在哪裏？齋藤一在哪裏？！”衝田沒有理會近藤，兀自衝進了剛剛結束戰鬥的戰場。
    浪人的屍體堆疊，月亮的清輝下大片的血跡顯得陰森之極，寒冷的空氣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一。一。一，你在哪裏？”
    “齋藤先生？！”千鶴這才從給傷員們處理傷口的動作中想起齋藤不見了，手中的紗布徒然落在了地上：“啊，對……對不起。”慌忙給眼前的隊士道歉，拾起紗布，上麵卻沾滿了鮮血，不能再用了。
    “沒事，雪村君就去找隊長吧。”眼前這個傷員看來正是三番隊的成員：“我最後看見隊長的時候，他在那株櫻花下。”順著隊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株已經飄零殆盡的樹。光禿禿的枝丫，撲上了一層冰冷的月光。
    “一！”在千鶴作出反應之前，耳邊已經傳來了遠處衝田的聲音。
    看來已經找到了，千鶴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找到一君了。
    “看來衝田先生已經找到隊長了，你還不快去嗎？雪村君。”
    雖然不知道千鶴的女子身份，但從進來屯所裏幹部的表現看來，也能發現千鶴和齋藤的關係匪淺，於是隊士輕輕推了推千鶴：“去吧，雪村君。”
    “啊……可是……”千鶴擔心地看了看隊士身上的深刻的刀傷：“可是你……”
    “沒關係。受過比這嚴重得多的傷。”隊士朝千鶴微笑：“快去吧，雪村君。”
    “啊……是。”
    ※
    眼前的一切讓衝田不敢相信。
    被染紅的藍白隊服，淩亂的藍紫發絲，緊閉的雙眸，染血的嘴角……還有滿地的落櫻。
    淺色的櫻花花瓣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宛若佳人點妝，卻美得殘忍。
    “訥，一君。”輕輕抱起齋藤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的懷抱，總司低低地呼喚著齋藤的名字。齋藤胸前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著血，單是抱著齋藤，衝田的身上就染上了斑斑的血跡。
    “一君，你不能死哦。我也喜歡你啊……”就像你喜歡我一樣地喜歡著你：“可是啊……或許，我連今年都活不過去了呢。一，你還有很遠的路。你不能死在這裏……”
    倉促逃離般的木屐聲讓衝田倏地抬起頭，捕捉到了一縷倉皇逃離的瘦小身影——千鶴。
    懷中齋藤的溫度漸漸低了下去。
    不敢說的話也都說了。
    衝田打橫抱起了齋藤，向隊士們集中的地方跑去。
    冰冷的空氣割著衝田的臉，衝進他的鼻腔，刺激他的肺。
    一步也沒有停，一聲也沒有咳。
    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懷裏這個人。
    他不能有事。
    “一，你不會有事的。”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呐……一，我是膽小鬼吧？
    想要說出來的話，隻敢在對方聽不到的時候說出來。
    呐……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