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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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天統元年(即武成帝河清四年,公元565年)。
官道上,一輛毫不起眼的牛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駕車的男子身形健碩,五官深邃,一看便知是鮮卑人。
“檀寧,主子說到前麵茶棚停一會。”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從車中探出頭來,脆生生地說道。檀寧點了點頭,將牛車慢慢地趕往路邊的茶棚。
茶棚的店家是極有眼勁的,這駕車的漢子就如此氣度不凡,可知車上主人也不會普通,當下殷勤地走上前去,熱情招待道:“爺幾位啊?快裏麵請,小店寒酸,怕怠慢了爺。”檀寧沒說話,倒是先前探頭的小丫頭利索地跳下車來,道:“不說也知道你這小店寒酸,要不是主子體恤我們下人,哪會在這裏歇息!”店家被一陣搶白,尷尬異常。小丫頭也不理會他,轉身挑開車簾。
一個看起來不足10歲的小公子扶著檀寧的肩從容下了車。這小公子身著緋色絲綢窄袖衫,腳蹬墨色馬靴,麵貌雖稚氣,神態卻老成威嚴,店家被他那一雙泛著犀利的褐色眼眸掃過,隻覺渾身都冒出了涼氣,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位少爺···快請進!”小公子瞥了一眼茶棚內,見裏麵人不少,皺了皺眉頭,道:“檀寧,你在這兒歇歇腳吧,我和綠意去那邊林子走走。”
“是,主子。”檀寧恭順地應道,他看著小丫頭綠意隨著主子走向路旁的樹林,要了些茶水,坐在茶棚邊處,眼睛還是時刻注意著那兩人。
“主子,”綠意在小公子身後,輕聲道:“京城傳信,上皇和太後盼您早歸。”
小公子冷冷一笑,不置一詞。綠意猶豫了一下,又道:“這已經是第八封信了,主子出來也近一旬了。”
“父皇夜夜宿在昭信宮,母後整日與和士開廝混,難為還能一直惦記著我。”小公子漫不經心地說道。綠意一驚,這般話若讓有心人聽到了,不知要惹出多少禍端,正待開口勸誡,卻突然覺出一絲不對。
這林子太靜了,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主子!”綠意渾身緊繃,壓低了聲音。小公子麵色冷峻,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停住了腳步。綠意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劍,向前一步站在小公子的右側。
上方一陣疾風,一道灰影急衝而下,長劍寒影憧憧。綠意挾起小公子急退兩步,右手持劍“唰”的一聲擋住了追來的劍勢,手臂被震得發麻,不由又退了兩步。
這蒙麵刺客一驚,他在組織中身手算不錯的了,這一劍本以為必中的,卻被這小丫頭擋住了,手下速度又快了幾分。綠意也不慌,一招一式鎮定有序。
小公子忽然開口:“你主子派你一個人來,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們兩個,我一個就足夠了!”蒙麵刺客說著話,手下絲毫不慢。那小公子聽了此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十六,你還是不行啊!”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打鬥的兩人都一愣,停住了手。
一個灰衣老者帶著幾十個蒙麵灰衣人,站在幾十步外,已形成包圍圈。一直都不動聲色的小公子臉色變得很難看,綠意的臉色更是慘白。而先前的灰衣人十六則是默然行了個禮,然後退到了老者身後。
灰衣老者朝小公子拱拱手,笑眯眯地說道:“東平王有禮了。”
那小公子冷哼一聲:“沒想到我高儼竟值得閣下如此大動幹戈。”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東平王身份尊貴,才智過人,如此年紀就手握重權,難免會引起各方忌憚。”這老者看到小公子眼神有些閃爍,又笑道:“東平王是在等你的侍衛吧。不過他可過不來了,那個茶棚,是我們的人布置的。今日,王爺就把命留在這吧!”最後一句話語氣極其陰森。
小公子,也就是北齊三皇子東平王高儼臉色鐵青。他心智早熟,少年老成,盡管才八歲,已經過不少風浪。實至此時,他明白自己已然身處絕境,但骨子裏卻沒有半分害怕,這,也許就是高家瘋狂的血統吧。
高儼放聲一笑,抽出腰間短刀,“我高儼今日若能死在你們手裏,也是一福,不知比我那些窩囊枉死的叔伯兄弟強上多少。”在場的刺客見他此般狂放自若,盡管年紀尚小,隱然已有帝王之氣,假以時日,必是天下梟雄,怪不得那人無論如何也要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