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楚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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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楚的,你搞什麼鬼!”淩風推開阻擋自己的幾個小嘍羅,一腳踹開不怎麼結實的木板門。門猛向後撞,又被反彈回來,恰將幾個嘍羅擋在了外麵。淩風衝進去,卻見屋裏的人正萬分艱難喝著藥,拿著碗的手都在不停顫動,年輕俊朗的臉上全是病態,見他進來,把好不容易挪到嘴邊的碗又挪開,道:“我、我就知道你會來……”
淩風正是驚奇,一群人衝門而進,抄著家夥大喊大叫。淩風不管他們,衝著自己和楚良的交情,這群人還不會朝自己動武。他走上前去道:“喂,你這是怎麼了?”
楚良苦笑道:“還看不出來?受傷了唄。”
一個年長的漢子上來道:“淩風,你小子到底搞什麼鬼?哪裏惹的麻煩要咱們楚良給你擦屁股,你看看,惹了一身傷。”
淩風一急,道:“你們嶽家寨這麼多人,難道都是吃幹飯的,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忽然後腦勺一痛,他哎呦一下住了口。那漢子收回大巴掌揉揉手腕,道:“你再說一遍?我看你是骨頭癢了!”
淩風看看楚良看看那漢子,到底理虧,道:“怎麼回事?連你們也對付不了?”
那漢子名叫餘成巍,是嶽家寨副寨主,更是楚良結義大哥,見兄弟受傷如此,對淩風也是沒好臉:“這天底下哪有我嶽家寨對付不了的人?你小子好狡猾,把這屁事交給我們自己躲得遠遠現在倒來興師問罪?”
楚良道:“餘大哥就別說了,犧牲的兄弟們都埋了嗎?”
餘成巍點頭,道:“埋了,快把藥喝了,寨主要你去他們墳前跪四個時辰哩。”楚良默然點頭,掙紮著就要下地。眾人也沒勸,隻上去兩個扶起他。
淩風偷眼瞥餘成巍出了門,忍不住道:“喂喂喂,沒有一個人能跟我解釋解釋嗎?”
楚良道:“跟我來,我向你解釋。”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臥虎山腳下,但見一派蔥蘢間,一個草率堆就的巨大墳包尤其突兀,無碑無牌,簡單得可憐。淩風知道,嶽家寨人但凡是戰死的一律就近挖坑,百八十人一同埋葬,生得轟烈死也熱鬧。這麼大的墳包,裏麵能埋多少人?
楚良捂著胸口輕咳,褐色布衫上隱約還有血的痕跡,因受傷還挨了寨規五十板,他在淩風的幫助下才跪下來。
“你又是怎麼搞的?被瘋狗追著咬麼?”楚良看著淩風滿頭包腫了半邊臉的樣子,忍不住笑問。
淩風道:“少扯話題,到底怎麼回事?”
楚良一把將他也拉跪下來,道:“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因為答應你,我也不會害死這麼多兄弟。”
淩風也乖乖跪著,一臉不明白,楚良道:“我和餘大哥答應你昨晚追捕歐陽蝶,偏逢寨主下令夜襲曹幫,這種情況下我們自然無法調集人馬,餘大哥趕了回去,我權衡再三,還是違了寨主命令,隻簡單交代手下弟兄如何幹事,不想曹幫暗調了人馬埋伏,我寨死傷慘重,寨主大怒,賞了我五十板。這還算輕的,若不是念我受傷在先,絕少不了一百。”
淩風聽了沒心沒肺道:“你還真是好膽氣,孤身迎敵,萬一出了什麼事你那幹兄弟還不活吃了我!沒有金剛鑽你攬這瓷器活幹什麼?”
楚良氣得胸口氣一滯,揮掌拍來,道:“你還有臉說我,不是說好了與我們會和的麼,你怎麼現在才來?”
淩風自知理虧,賠了個笑,道:“我也是沒辦法,昨晚被人給盯上,也是折騰到了現在,本以為有你們便足以成事,哪想你們也栽了個滿堂彩。哎,歐陽蝶真這麼厲害,你就這麼不是對手?”
楚良點頭,道:“此人功力深厚,我當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王家小姐並不在他手中,看那招式剛猛有力,我好似在哪裏見過……”他想了半晌卻想不出所以然來,淩風也並未聽他,緊抿著唇。
楚良疑惑道:“你與歐陽蝶有何大恨,為何如此費心抓他?”
淩風眼中憤怒漸去,起身後滿是昂揚鬥誌,爽朗一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奸邪小人,人人得而誅之這個道理嗎?”
楚良道:“這個道理對你也有效?我可是從來不知道。”他神色一斂道:“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歐陽蝶會在昨晚行動,捉的又正好是王小姐?”
淩風撓撓頭道:“我、我是猜的,運氣好得很,全猜中了,你以後得管我叫淩半仙——”他說著跳開一大步,恰恰讓楚良逮不到自己。
楚良不好站起,道:“你小子究竟搞什麼名堂?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主什麼時候也路見不平了?”
淩風道:“路不平有人踩,踩平點,路也好走些不是?得,你慢慢跪,我走了。”
楚良惱道:“不解釋清楚就走?你也真好意思!”
淩風笑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嗯?”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顧盼生香”,倒出一些用油紙包好遞過去,道:“這可好得很,要是哪天遇見喜歡的姑娘就讓她聞上一聞,保管成了好事兒。”對於推薦自己的傑作他是向來不遺餘力,見楚良不接便往他頭上一擱,道:“乖乖,我走了。”話音一落他人已竄出老遠。
“你小子!”楚良抓起地上泥塊砸去,卻哪裏砸得著。
雲劍閣大步跨進衙門,很是興奮道:“大哥,看我找到什麼線索!”
雲中亭正喝悶酒,聽此也無多大反應,道:“你能找到什麼線索?”
雲劍閣奪過他手中酒杯與酒壺一齊推開,坐下就將一張白手絹平攤放在桌上,指著上麵的蝴蝶道:“哥,真是大線索。我仔細看過這些手絹了,上麵的蝴蝶從刺繡手法看來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隻要找到這個刺繡的人,不就能查到歐陽蝶的線索了嗎?”
雲中亭顧自拿回酒杯,道:“我沒少去布莊繡紡查過,毫無進展。”
雲劍閣道:“你就這麼去問自然沒有進展,難不成人家不會隱瞞些什麼嗎?哥,我去問過畢姑娘了,她說這樣繁複的針法並不多見,朝這個方向去查定會有線索的。”
雲中亭本一心喝酒沒注意他,聽完了愣了愣,忽厲聲道:“你拿這個去問她?你小子!”
雲劍閣縮縮腦袋躲避他響雷般的責罵,道:“哥,你先別怒,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哥,反正畢姑娘兩眼看不見,她不曉得的……”他說完後立即後悔,但話已說出了,雲中亭果然麵色鐵青,幾次張嘴要罵,最後歎口氣,灌下大口的酒。
見他似乎無心罵自己,雲劍閣本挪開的身子又湊了過去,道:“哥,你平時不是老讓我不要意氣用事嗎,可一遇到歐陽蝶的案子,你又沉不住氣。哥,大家夥可都在看著你呐。”
雲中亭閉目沉默,許久了長歎一聲,道:“劍閣,大哥我這是急啊,這麼久了,歐陽蝶為非作歹多年,我竟然拿他毫無辦法。唉,我這個總捕做來何用?”他再次扶在桌上不做聲。
雲劍閣看著消沉的大哥很是擔憂,輕拍他肩臂道:“哥,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今早王道奎在衙門叫罵,許大人肯定沒給你好臉,可是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該盡力,非把歐陽蝶揪出來正法不可,你這樣消沉,那這輩子都別想破案了。哥,我知道你很在意畢姑娘,你還為射瞎她雙目內疚,可是她並不知道是你,你我不說沒人知道的。隻要你今後好好對她,照顧好她,不是可以還清了嗎?我去找她的時候她還問我你怎麼不去看她,哥,你有半個月沒去看她了吧?”
雲中亭依舊把臉扶在雙臂內沒出聲,雲劍閣又道:“畢姑娘以往便以刺繡為生,雖然眼看不見,可她能摸得出來,她說這針法叫作‘回龍針’,是一種極難的針法,會這手針法的人不多,她所知道的隻有‘朝陽布莊’的薛夫人。哥,你若能振作起來就陪我去趟朝陽布莊。”
雲中亭抬起頭來,本因酒而微熏的臉瞬間回複神光,將手絹丟在雲劍閣臉上,道:“教訓你老哥教訓得很神氣麼?”他反比雲劍閣走得更快,還回頭道:“還愣著幹什麼?”雲劍閣扒下手絹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也跟上去,走著走著發覺什麼不對,將手絹細細聞了好幾遍,雙眉簡直快連在了一起。
雲中亭正要催,見迎麵負手走來了知府許吉年,站直了作揖:“許大人。”
雲劍閣回神過來也忙施禮。許吉年鼻子一哼,道:“這又是要去哪裏?連日裏幾樁大案毫無頭緒,你們倒也真清閑。”
雲劍閣直言道:“我們一直盡力辦案,哪裏清閑了?倒是大人你……”
雲中亭將他一拉,道:“大人誤會了,我們正是找到了破采花案的重要線索,待去查證一番。”
許吉年道:“采花案雖然頭痛也不必過急,倒是這吏部尚書遇刺一案上頭開始催了,須盡快破了才是。哼,王道奎一個區區布商,再蠻橫也不敢與官過不去,不必理睬。”
雲劍閣氣道:“我們破案是為了數名受害女子的公道,豈是因那王道奎的幾句汙罵?大人此言豈不令百姓寒心?”
許吉年斜睨他道:“雲劍閣,你這是對我不滿嘍?”
雲劍閣撇過頭去,雲中亭忙賠笑道:“大人息怒,舍弟還是孩子心性,話說直了些,無意衝撞大人。段大人的案子,我等一定盡力。”
許吉年冷眼一瞟,踱步進屋,又回頭道:“沒事多看看各州各地的卷宗,這官員被刺的案子可不止一樁呐。”他拎起雲中亭的酒喝了一口,嘴裏砸巴幾下,搖搖頭:“春華樓的燒刀子,恩,定是摻了水了,不夠味,不夠味。”
雲劍閣見他走遠了道:“嗤,隻知道吃喝玩樂,還有臉說咱們的不是。”
雲中亭卻是另一番話:“劍閣,咱們的許大人,可不簡單啊。”
雲劍閣呼道:“什麼?不簡單?哦,倒也是,品酒的工夫著實不一般。”
雲中亭道:“有些情況你不明白,官員被刺殺的案子,確實不止這一樁。三年前的揚州知府餘天華和中書令田朝光,一年前還有個常德將軍在戰敗回逃徒中遇刺,加上這一起,共有四個。”
雲劍閣道:“那找到他們之間的共同點不就有線索了嗎?”
雲中亭點頭,道:“我現在就去查,你快去朝陽布莊瞧瞧,先不要顯露身份,以免打草驚蛇。如何行事你該心裏有數,小心些。”雲劍閣點頭,將手中手絹往懷裏一揣往布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