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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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倒是一片安寧,桂圓一見有人進來便識趣地閉了嘴,轉而眼神幽怨地看著那兩人。
寧越倒在地上,應該是餓暈了……
雖然不知道桂圓是因為自己的主人餓暈了還是自己餓暈了才折騰出如此大的動靜,但至少一人一鳥命是保住了。
“叫挽箏來。”於卓塵沉聲道,抱起寧越往床邊走去。
“哦……”卓安怔了怔,似是還沒反應過來這人說暈就暈了,片刻後才跑出門去,“挽箏啊啊啊……”一路號喪一般叫著一路鈴兒響叮當。
於卓塵抱著這具本來就沒什麼重量的身體,放到了床上,無意中瞥到了被子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給這廝灑上去的點點痕跡,不用想都知道是桂圓蓮子羹。皺著的眉聚得更深了,低聲斥責了一句“膽子不小啊”,卻又在下一刹那舒展開來。
總覺得他比之前輕了好多,畢竟這麼久沒進食了。於卓塵坐在床邊,看著契丹少年蒼白到快透明的臉,略微有些出神。這樣固執強勢的性子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才能磨礪出來的,恐怕寧越的身份比想象的還要重要,所以他才對把黃覃領進來的事格外生氣。一石激起千層浪,誰也無法預料到事情以後的發展,或許這事會被當事人淡忘,亦或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但是更多的,是最原本的擔心。經常讓他重傷也好,拿了他的銀幣不還也罷,歸根到底,還是不想讓他離開紫微府吧。這種心情,還是第一次。似乎已經超出了友情和愛情的範圍,延伸到了靈魂深處。
對於人的命運,星君侯是可以預見的,但卻從不預見。盡管有著神的血脈卻依然保留著人性,知道的太多於人於己都不見得是件好事,有能力知道,卻無法承受。所以關於人的命運,從古至今的預言者們幾乎無人願意嚐試涉及,窺得天諭,本身就已經是件危險的事了。
但是剛才於卓塵出神的那一瞬間,腦中卻突然閃過為寧越預見的念頭,盡管很快他就恢複理智,也知道自己隻是一時恍惚,但那個念頭卻使他很介意。
沒等到大少爺從那個念頭裏自我恢複過來,挽箏就邊走邊控訴著進來了,頭上斜插的雕鳳玉步搖晃動得很劇烈,與她清麗標致的外表完全不符,“於卓塵你有沒有人性啊?給我起來……”
“你這女人有空罵人不如給我好好把這廝給弄醒。”說是這樣說,大少爺還是強壓怒火讓到了一邊。
“你說話能不能有點創意,不要每次見我都說把他給我弄醒好不好?”挽箏坐在窗邊,心疼地看著自己還沒怎麼調教就已經麵無血色的美少年,輕輕柔柔地把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寧越的脈上。
一陣寂靜之後,挽箏緩緩開口道,“他餓壞了——”
聽到這一句,於卓塵幾乎要衝著把她扔出去,被卓安死死地抱住。
“我還沒說完,你激動個什麼,”挽箏細心地給寧越蓋好被子,“府裏有什麼宮裏賞賜的補品什麼的都拿出來吧,在他醒之前都灌下去,撐也得把他給撐醒……”
“誰灌……?”卓安從靠著的床柱邊直起身子,向來盈著水笑吟吟的眼睛透出一絲警惕。
“你。”挽箏和於卓塵難得在同一件事情上達成一致,目光直直地望向漂亮的二少爺。
“……”卓安已經不想再問為什麼了,一臉悲戚地朝門外走去,“我先去喂桂圓……”
事實上,女管家和大少爺這兩個危險人物的想法雖然相同,但理由卻是不一樣的。挽箏向來不認為於卓塵會照顧人,虐人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哪能把寧越交給他,雖然考慮到應該給他們二人促進感情的機會但人命關天,她還是不敢冒險。而另一位的想法則簡單的多,身為大少爺,哪裏有那等好心去給個天天跟自己對著幹還不討喜的家夥喂飯,自己可不是聖人。
就這樣,不幸的二少爺身背著兩座大山的壓迫,繼送飯之後又開始了喂飯的男保姆工作。
少了寧越,紫微府一下子安靜了不少,沒有人跟大少爺吵來吵去打來打去的日子平平穩穩的,於卓塵下朝後被皇帝的詢問及各有心思的大臣折騰的承受力並不是很強的心髒,在回到幽靜的紫微府中時,得到了難得的放鬆。
正如他所擔心的,今日朝上南院使潘美便有意無意地提起了加強汴京的入城檢查和防衛,說道日後宋遼必有戰事,需防範從那些蠻夷之人滲入我大宋竊取情報。
於卓塵聽著,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心裏逐漸將眼下的形勢分析了個透徹。南院使潘美,毫無疑問的是開國功臣,心思縝密手段老辣,每每出兵皇帝都會讓他隨軍征戰,部署戰略,今年更是征太原,平並州,立了大功,更加穩固了他在朝中的位置。而這位開國元勳唯一有些忌憚的便是星君侯於卓塵這個怪物一般強大的存在,按身份,潘美理應比於卓塵要高出許多,星君侯再如何也隻是統領司天監,沒有太多實權。然而神之子這個身份卻意味著太多,尤其是在軍事部署方麵,星君侯對皇帝和樞密院的影響極大,自然也會分走一些潘美的權利。他不知道潘美對於寧越是契丹人這點是推測還是證據確鑿,
而於卓塵這邊雖然習慣於潘美時不時的突施冷箭,但那畢竟隻是小打小鬧,於卓塵自矜於自己與眾不同的身份也沒有多在意。但今天潘美的這番話讓他不由得警惕了起來,他自然知道那番話是有何而來,說是湊巧連桂圓都不會信,看來自己有些小瞧了那個畏畏縮縮的小官員黃覃。其實一個黃覃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從這件事中透出的那些信息,讓人不得不重視。那就是於卓塵一直把持著的樞密院,如今混入了來自其他地方的沙子,並企圖逐漸把自己活埋掉。他不知道潘美對於寧越是契丹人這點是推測還是證據確鑿,但這些都不重要,借口怎麼捏都是有道理的,說不定隔兩天桂圓還會成為契丹傳遞情報的信鴿之類的東西。
重要的是要把那些沙子挖出來,要知道大少爺的眼中可容不下沙子。
從師父開始就經營的樞密院到自己這裏已經是幾十年,怎能容許外人插手動搖自己的絕對權力。同時,這也是解決寧越這件事的必要手段。
星君侯於卓塵眯著眼,等著早朝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