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言灼豔 第十三章 心思九轉誰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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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亭台煙與月,半盞瑤台競風霜。月台倚水而立,作為渫琬璿進行笈禮所處的宮殿,今夜的月台極盡其最。
大殿內十步一花盞,五步一月燈,從主位上一直延伸到大殿正門,紅毯鋪地,花香繚繞,帷幔飛揚,衣衫華麗,觸眼見去,一片富麗堂皇。月台由兩部分組成,從正中心向外擴散,左半部分坐的是前來祝賀的各國來使,右邊坐的則是霜雪國內的王孫臣子。
主位上,莊儀盛裝穩坐與上,一襲金銀兩色交相輝映的王袍穿在身上,頗顯王者之風,頭上並未佩戴王冠,反而是梳了霜雪國中大部分貴族已婚女子所梳的發髻,一片金銀玉飾,看的人眼花繚亂,稍下首處,坐的正是渫琬璿的生父,長陽侯。
再往下,右邊一側,左右分別安排了兩個塌幾,霜雪國中,三位公主與唯一一位公子分別落座。再往下,才是霜雪國朝中大臣以及家眷。相應的左側,上首分別坐著子辰、君別、蔣璘、薑弄、洛衍、泠湛六人,再往下,一眾使臣都席地而坐,薑璿亦坐在下麵。
笈禮尚未開始,眾人都不是很拘束,霜雪國的臣子間互相都小聲說話,眾使臣間相熟的也聊些有的沒的。最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兩邊這兩小席。長公主渫靈韻這裏,旁邊坐著長平郡王顧劍,渫靈韻朝服加身,銀白相間,長襟廣袖,窄腰長裙,頭上雲髻盤繞,兩側各五支金玉釵,頗有大家之氣。顧劍同樣朝服相伴,劍眉濃墨,眼眸沉穩內斂。兩人坐在一起,看上去郎才女貌,相當的俊俏。渫琳軒卻是不單未著朝服,身上更是一襲如殘陽般似血的紅衣,衣衫飛揚,細眉中,眼瞼處,透著冷冰冰的戾氣。琅軒同樣未著朝服,依舊是一身最簡潔的素氣白衣,隻不過,衣袖出,領口見,都以淡的不見色的白色繡著及精致的夔龍圖案,常年不變的木釵換成了耀眼精致的紫色琉璃碎玉冰釵,襯著有些蒼白的麵龐,看上去精神尚好。莊儀唯一的兒子子良則有些忐忑,他在宮中素來不受寵愛,也從未坐過如此上位。此次大典卻因為王室成員必須出席不得已和自己的三個姐妹坐在一起,隻覺得全身都不舒服,心中更是慌得很。
另一邊,泠湛目光從莊儀一路看下去,獨自飲酒,一身青色朝服襯得他更像是一個不足三十的倜儻男子。子辰紫衣緩帶,玉冠束發,麵上溫文爾雅,與安排給自己的侍女似有似無的說著話。洛衍與君別一坐下,就互相輕輕地對視一眼,旋即一臉無謂的靠在身後的塌背上,帶著低低的哂笑。蔣璘看上去則有些緊張,不停地與琅軒見過的那個跟了一路的侍衛說些什麼。薑弄則是一臉不耐,將身前的女子狠狠地摁在自己的懷裏,仰頭喝酒。君別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看向琅軒,目光交錯,琅軒似乎笑了笑。再回過神來,就聽禮官報道:“玉琬公主到。”
大殿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看了過去,獨獨渫琳軒無所謂的冷哼了一聲,仰頭飲了杯酒。
渫琬璿不知是被琅軒那日說怕了還是別的,隻著了普通的朝服,頭上也很樸素,低著頭,恪守禮節的走到殿前,躬身跪地:“兒臣渫琬璿叩見女王。”低低的聲音,平靜的快沒了波瀾。帝王家,帝王家,連親生母女見麵也不過一聲兒臣,一聲女王!
莊儀的神色看上去不錯,笑笑的道:“快,琬兒不必多禮。”渫琬璿順從的起身,退到下殿。如此,笈禮正式開始。
冗長而繁雜的禮儀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進行,夜晚的燈光搖曳明亮,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禮官鬆了一口氣,悠長的喊道:“禮、成。束、發、”最後一步,並不需要禮官,而是由笈禮者本人選一位族中親人,為自己將長發束起,表示成年後,可以由長輩安排婚嫁。渫琬璿起身,身姿曼妙,傲然立於台階之下,銀發飛揚,眸中神色清明,看向台上琅軒那一席,半響,朗聲淺笑:“請子良哥哥為妹妹束發。”說罷,朝著子良的方向俯身單膝跪地,眼中帶著明亮不可思議的笑容。子良身子一晃,抬頭間一臉的驚恐。
說是由行禮者自己選,但霜雪王室一脈,公主笈禮,素來由女王完成最後一步,隻是大家都表麵上不說罷了。更何況渫琬璿是所有同輩中莊儀最喜愛的一個女兒,這!?
底下一刹那間響起了嗡嗡的聲音,旋即恢複平靜。蔣璘一臉茫然回頭看去,怎麼了?跟在他身後的那人一臉的無語,低頭給自家王爺講常識。琅軒的神色不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所有人都一改先前的散漫朝著渫琬璿與子良看去。子良被眾人目光看得忐忑不已,下意識的看向對麵的琳軒和琅軒,一臉的不知所措。琅軒眉間劃過一絲不甚分明的陰影,快的一瞬而過,琳軒滿臉的不耐,看向莊儀,卻見莊儀的神色也很是不好,明顯是在強撐著沒有發作。左側那一邊,所有人都聊有興趣的看熱鬧。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停在這無比尷尬的時刻。
“看來小妹是恨嫁了吧?讓子良束發,難不成小妹喜歡子良這樣子的,要不讓女王給小妹指門婚事好了。”淡淡的冰涼的聲音響起,渫靈韻一副嘲諷的樣子不屑道。
雖然不大好聽,但終究還是緩解了稍許氣氛,凍僵的感覺似乎也下去了。就在此時,底下的夜笙歌也跟著道:“怕是讓長公主說中了心思呢,女王,不如就趁著今日給玉琬公主指一門婚事,如此我霜雪國便是雙喜臨門了。”霜雪國士族女子亦可為官,夜笙歌在朝中更是官拜大夫職,封將軍銜。本身又被封為郡主位,坐的也是上座。
場麵似乎有些回升,莊儀心中不悅之極,卻還是不鹹不淡的道:“也好,琬兒長大了,卻是該找個好郎君了。”神色稍霽,莊儀涼涼道:“子良,還不給你妹妹束發。”
子良神色慌張,忙起身應道:“是,兒臣遵旨。”一撩身前衣擺,子良起身,目光求助似的看向琅軒,接觸到琅軒的目光,仿佛受到了什麼鼓勵一樣,這才正了正身子,起身走到下殿。早有禮官準備好了梳子和束發所用的玉釵,子良執起渫琬璿的長發,應付般的梳了幾下,在禮官的幫助下,綰好束住,將玉釵插進,這才鬆了口氣,起身正欲回塌,便聽莊儀的聲音陰涼的傳了過來:“子良,據我霜雪王室一脈族規,束發者需贈笈禮者一支特別的發釵,你可為你的妹妹準備好了?”
子良臉色一白,霜雪族規其實幾乎等同於無,往日時,由女王束發,發釵由中宮所造,便等同於是贈禮,笈禮所用自然被所有人認為是由束發者所贈,可子良如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被渫琬璿點了名字,事先毫不知情,哪來的發釵贈予渫琬璿,這分明就是霜雪國中政局交錯,將子良強扯了進來,一片暗潮洶湧,子良的呼吸又局促了幾分,君別的眸色暗了暗,看向琅軒,隻見琅軒一手壓著塌幾,一手輕輕摁著胸口,緩緩站起,看向莊儀,聲音清亮如水,刹那間化解了一室波瀾,溫潤微啞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有趣的薄涼:“女王,子良王兄先時已經備好了發釵,隻是昨日閑聊時琅軒覺得好看,便順手放在了琅軒宮中,本說好了今日帶來的,怎料來前身子犯了毛病,一時疏忽大意了,琅軒抱歉,這就讓人回去取來。”
說罷,也不待眾人反應,回身吩咐道:“翦瞳,回我寢宮將發釵取來。”明明柔弱的聲音,卻無孔不入般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大殿中,坐於底下的夜昇亦起身道:“女王,不如暫且稍等,既然發釵在雪姬公主宮中,取來就是。”
琅軒的眼睛不易察覺的掃了掃底下,立刻,光祿左大夫、右大夫、太傅、兵部尚書、兵部侍郎、禮部侍郎、吏部尚書、吏部侍郎以及幾位京畿衛守軍將領紛紛表示既然公主笈禮,稍等片刻也是無妨的。夜笙歌亦悄然抬頭一笑道:“不如臣跟著回去去一趟就好了,昨日那時我也看到那發釵了,很是精致呢!也免得耽誤時辰。”說罷,朝子良使了個眼色,子良先是一怔,旋即身體微顫,回身道:“回女王的話,是兒臣昨日疏忽了。”
莊儀的臉色又不易察覺的變了變,看向一眾來使:“不知諸位認為如何?”眸間光芒細細,看向泠湛時微微頓了頓。豈料,莊儀話音一落,君別嬉笑的聲音就在大殿內響了起來:“這有何不可,還請雪姬公主潛人快些取來就好。”說罷,竟是輕佻的朝渫琬璿笑了笑。
君別話音才落,子辰亦是不動聲色的文雅一笑:“不急,笈禮與女孩子來講很重要,切不可缺了禮數。”卻也是支持琅軒了。
洛衍與君別對視一眼,讚同的點了點頭。蔣璘看夜笙歌幫忙,也連忙跟著點頭。清湛王的神色表現的不甚明顯,終是沒說什麼,卻也沒反對。莊儀一計不成,再計再不成,看向琅軒的眼神幾乎冒火。擺了擺手,示意翦瞳與笙歌快些去取。明明知道根本沒有所謂的發釵落在了琅軒宮,莊儀也被迫的允了。
出了月台,夜笙歌站好看向翦瞳:“哪裏有發釵?”
翦瞳嘴角抽了抽:“夜姑娘,哪來的發釵啊?昨個子良公子根本就沒來過琅軒宮。”
夜笙歌以手扶額做無奈狀:“這女人,太能裝了!我去哪給她找啊?”眉間帶著慣有的疏落笑意,夜笙歌一臉坦然與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