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學前教育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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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有擅長的、不擅長的,所以統一的教學製度,會扼殺某些人的天賦。
    在幼兒園混的日子,除了學習怎樣跟別人相處,怎樣在別人跟自己作對的時候使用拳頭之外,就沒有學到別的什麼了。
    人一開始學習,首先就會對自己名字的寫法很感興趣。
    我會歪歪扭扭寫自己的名字,那是小丁教的,跟幼兒園無關。
    那個普通、平凡、容易被重名的名字,是老孫和小丁翻了好幾天字典,一直拖到我半歲才起出來的。
    半歲了還沒有名字,現在想想挺可怕的。
    雖然名字隻是人的代號,但每個人還是希望它好聽又獨一無二,最好風水也不錯。
    我也是這樣。
    原本對名字沒有什麼概念,後來看西遊記,發現孫悟空跟我一樣姓孫,一樣名字是豎心旁,高興得不得了。
    孫悟空是我的祖宗呢,多拽。
    等我即將奔三的時候再來回顧,發現自己幼年時期的這個念頭還真不是一般的傻。
    小時候超級喜歡孫悟空,能在電視上看到西遊記就會激動得不得了。
    媽媽在做飯,忙得一頭火,我顛顛跑去找她,說我要看西遊記,然後挨了一頓罵,灰溜溜回屋裏繼續看新聞聯播。
    我們這代80後真的非常可憐呢,什麼好事都沒趕上。
    想看個動畫片,電視總不播,那會兒的電視最常播的就是新聞和廣告(似乎跟現在差不多,但現在有網絡)。
    喜歡跟老孫和小丁去看電影,隻因為電影中間有休息時間,他們會播葫蘆兄弟。
    放映廳門口有檢票員,如果你去晚了,進場的時候會由他帶領,他收走你的票,然後拿手電帶你找到座位。
    在電影開演之前,大家基本上都到了,電影院的人都坐得滿滿的。
    一個老爺爺大聲唱著歌,找自己座位,我追著他看,走了整個影院,別人都在笑。最後小丁再把我抱回座位。
    我很奇怪,究竟我為什麼要追那爺爺?別人唱歌有什麼好看的,我也說不清了。
    看來年輕的時候我是喜歡看熱鬧的,現在是沒那激情了。
    電影剛播的時候我很興奮,看個幾分鍾就不行了。
    那無聊的電影總讓我昏昏欲睡,老孫和小丁會在休息時間插動畫片的時候才喊醒我,看過之後我繼續睡,電影播完,他們再扛我回家。
    那年代有個很知名的廣告: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賣什麼的我忘了,但這句話在全國都很紅。
    還有上海的小白兔牙膏。
    小白兔拿著胡蘿卜要啃,忽然捂住嘴說:哎喲喲,牙齒疼得好厲害!原來是牙細菌在搗亂!沒關係,我用小白兔高級兒童牙膏來對付它!然後它就拿著小白兔牙膏跑去刷牙。牙細菌溜走了!……
    當時我就是小白兔牙膏的粉絲,不僅每天都要用它,還能表演整首廣告詞,老孫和小丁常常讓我演來給他們看。
    興高采烈在大家麵前口齒不清的表演,得到稱讚以後能讓人增加很多自信。
    其實牙膏更多的作用是清潔,對齲齒沒有太大的療效。
    可這個廣告實在太深入人心,我對它的理解就是,它可以治療牙痛。
    我晚上刷完牙之後還會吃很多糖,得了齲齒疼得在床上打滾,這時候就會想起小白兔,趕緊找來它去亡羊補牢。
    當然,羊已經丟光了,這時候把牢補得再結實都沒用了。
    虛假廣告害死人啊。
    大姑媽在某小學當校長,她跟老孫提議,讓我去學校接受學前教育,插班插到一年級,這樣以後自己上一年級的時候就會比其他孩子學的多,於是老孫就同意了。
    所以如果非說老孫和小丁不重視對我的教育,也是與事實不相符的。隻是我自己適應不了這種應試教育罷了。
    當時小丁沒有時間觀念,不知道幾點上課,她趕在自己上班前把我送去,就算完成任務。
    大姑媽把我帶去教室,交給了老師,老師給我一套課本,嶄新的,我很喜歡。
    也就隻限於喜歡它嶄新的樣子,內容我並不感冒。
    第一天就算混過去了。
    第二天,小丁又把我送進校園,交代我不要亂跑,然後她去上班。
    我背著書包直接來到姑媽的辦公室,她看見我大搖大擺走過來,問:“已經上課了,你怎麼不去教室?”
    這時我才明白,哦,原來我來這裏不是找她,而是應該去教室的。
    然後就懵懵懂懂來到前一天的教室,也沒在門口喊“到”,不顧講台上的老師,大大方方走了進去坐下。
    老師看著我,訓也不是,不訓也不是,就那麼呆了一呆,最後還是沒跟我計較。
    沒人跟我講過這些規矩,也沒人告訴我上課不能說話,我就找旁邊的人聊天。
    老師很慈祥地慢慢跟我說:“上課是不能說話的。”
    我很茫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定這種規矩。
    不讓說話就不說唄,老實地發呆到下課。
    在這裏我認識了三個朋友:雙胞胎姐妹和胖妞,今天我連她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卻還記得最初見麵時她們的模樣。
    我們四個人整天混在一起,這就是我接受學前教育的收獲。
    胖妞去廁所,沒有需要的三個人就蹲在她前麵研究,為什麼有的人是先拉便便才噓噓,為什麼有的人是先噓噓,然後便便才出來。
    真是夠無聊的。
    放了學,我把雙胞胎帶回家,我們在頂樓平台玩皇上跟貴妃的遊戲。
    穿越了。
    假裝做飯,假裝我們一個是皇上,一個是他的愛妃,剩下沒有玩到遊戲的一方,臉就拉得很長在旁邊看。
    她們很聽我的話,所以在旁邊看的那個觀眾常常就是她們中的一個,我每次都會分到角色演,不用當觀眾。
    不管被排除在外多麼不高興,但回家的時候她們都相親相愛地拉著手走。
    雙胞胎姐妹看起來每天很高興,其實她們很可憐,母親早亡,就隻有爸爸。
    晚上爸爸不在家,就自己拿冷饅頭抹上鹽,當晚飯。
    沒有母親照顧的孩子,生活真的很艱辛。
    有一次我跟她們去家裏玩,她們也分切一半冷饅頭分給我,抹上鹽,我們吃的很高興。
    她們還教我烤粉條,我們圍著煤爐,拿粉條烤,讓它烤得炸開變成一個胖子,當零食吃。
    回家之後,我告訴老孫和小丁,我在雙胞胎家裏吃的這些東西,讓他們拿冷的饅頭抹上鹽,拿粉條在煤爐上烤,然後給我吃,卻怎麼也吃不出在她們家裏吃的那種味道了。
    那時候沒有電話,沒有E--MAIL,沒有QQ,所以我失去了很多朋友,一旦離開,就再也聯係不上了。
    想起她們,總覺得心裏酸酸的,那樣努力生活的孩子,現在好不好?
    如今即使在路上擦肩而過,我也認不出她們了吧。
    記憶,是很可怕的東西,可以讓我們高興,也可以讓我們悲傷。
    能不能,隻記住幸福的,忘記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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