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教室，看見紀晨在後門口，紀夕上前叫他，“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紀晨提了提手裏東西，“喏，媽媽非要我帶來給你。”
    “你中午回家啦。”紀夕接過袋子。
    “嗯，有本書落在家裏了。”
    袋子裏是些巧克力、餅幹之類的零食。“媽媽是怕我讀書太用功以致茶飯不思嗎，還是看我最近瘦得太明顯想讓我增肥。”
    “大概是超市大減價吧。”紀晨笑笑。
    說話間看到許樂回來，紀夕往邊上讓了讓。
    “對了，剛剛在路上碰到你們語文老師，她讓你午自修下課之後去她辦公室一趟。”
    “好，知道啦。”紀夕抬起左手看了看表上的時間，“你先回去吧，不然耽擱了大才子的複習時間媽媽會打死我的。”
    “那我走了。”說著揉了揉紀夕的頭發。
    “不認識你的人絕對會以為我們兩個在談戀愛。”
    “這麼說起來你沒有男生追都怪我咯？”
    紀夕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跟江一杭一樣越來越貧了。好了好了，拜拜拜拜。”看著紀晨下了樓梯，紀夕才轉身進教室。
    午自修的下課鈴響，紀夕起身去語文辦公室。出了樓梯才發現走在前麵的兩個女生是許樂和班長唐菲，看樣子是要去教師辦公樓旁邊的小賣部。如果走得快些超過她們，不打招呼顯得自己不友好，特意回頭打個招呼？那也太奇怪了。紀夕想了想還是作罷，跟在她們後麵別被發現就好。
    “欸，剛剛在後門跟安紀夕說話的那個帥哥是誰啊，男朋友？”唐菲問。
    紀夕本來正想著別的事情，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留了心聽她們說話。
    “是她哥哥安紀晨，比我們高一屆，實驗班的。你不認識他嗎？他很有名欸，高二的時候還拿過全國數學競賽的一等獎，在升旗儀式上被校長表揚過。”
    “就是他呀，真人長得好帥。是親生哥哥？”
    “是的。”
    “一個媽生的差距也能這麼大？”唐菲嗤了一聲，許樂附和著笑。
    雖然自己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怨言，但是這話從唐菲口中說出來，紀夕還是被震驚了。明明是尚有暑熱的夏末之季，紀夕覺得背後直冒冷汗。平時唐菲作為班長總是一副好好小姐的樣子，誰讓她幫忙她都笑著應承下來，在有人不舒服時幫忙帶飯，大掃除時最吃力不討好的拖走廊工作也是她大包大攬。成績不是最好的但也名列前茅，人緣良好，雖然長相不出眾，卻也能和男生打成一片，稱兄道弟。自己在班級裏並不引人注意，和唐菲也沒有什麼交集，隻是維持著同班同學的關係而已，紀夕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她。
    紀夕忘了女生之間喜歡和厭惡的理由是五花八門的。隻要自己有著哪怕一點點的優勢，就會帶來過度膨脹的優越感和過度苛責的眼光，這個女生成績不好，那個女生打扮太過，這個女生沉默寡言，那個女生愛出風頭，這些都能成為討厭另一個女生的理由。
    “她跟江一杭關係是不是很好？。”
    “每天不是一起來學校一起回家麼，”唐菲冷哼一聲，“估計挺好的。怎麼？你喜歡江一杭啊。”笑著頂了許樂一下。
    “沒有啦，幫人問的。”
    “像她這種人，每天就知道裝可愛，看到帥哥恨不得把身子都貼上去。”嫌棄的語氣轉而變得嬌嗔，“我們家程墨昨天居然跟她一起去重默，我想想都覺得擔心。”
    紀夕停下了腳步，看著前麵兩個女生越走越遠。
    像她這種人。
    巴不得貼上去。
    我們家程墨。
    感覺被人當頭倒了一盆冷水，一時信息量巨大得難以消化。
    她也喜歡程墨。她討厭自己。可是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啊。一瞬間紀夕難過得想哭。
    “欸，你沒事吧？”身後響起了男聲。
    看到麵前轉過身來的女生淚眼汪汪泫然欲泣的樣子，一杭有些慌亂，俯下身子撥撥她的劉海，輕聲詢問“怎麼了？”
    紀夕看著他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哽咽著說，“我要去找語文老師了。”
    一杭直起身子“去吧。”女生小小的身軀努力地挺直，走到語文辦公室後沒有立即推門進去，一杭看著她站在門前揉了揉眼睛，走了進去之後，才急忙上樓去數學辦公室。
    “紀夕你來啦。”一走進辦公室就發現黎雙言也在，相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是這樣，這次市裏有一個作文比賽，主題是‘夢想’，體裁不限，你們考慮一下要不要參加，想參加的話下周五之前把文章交給我，不想參加的話也沒關係。”
    語文老師略微年長，說話總是慢條斯理，對於要不要參加作文比賽從來不硬性規定，而是尊重學生的選擇。
    “好的，謝謝老師。”
    -
    下午第三節是周五慣例的班隊課，竺苞在講台上分析這次期初考試的情況。
    夢想啊。
    “這次我們班總是來說考得還算可以。”
    我的夢想就是。
    “下麵表揚一下這次班級前十名的同學……”
    那些拜托我轉交的情書中能有一封是給我的。
    “第二名……江一杭……”
    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不會隻說“她是高三一班的才子安紀晨的妹妹”。
    “第四名……程墨……”
    梁悅在解釋數學題步驟的時候不再露出“怎麼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做”的表情。
    “第五名……梁悅……”
    程墨清澈如水的目光中能有一點點我的倒影。
    “第七名……唐菲……”
    說到底。
    “第十名……林語薇……”
    平凡的隻有我而已。
    -
    “所以中午的時候是她們說你壞話的時候被你聽見了？”回家路上，一杭邊騎車邊問。
    “也不算壞話吧……”應該算實話，紀夕苦笑一下。
    一杭總結道，“下次說人是非之前一定要先看看方圓十米之內有沒有主人公。”
    “這不是重點……”
    “唐菲這人看起來挺直率的，沒想到也像女生一樣喜歡在背地裏說人壞話。”
    “人家本來就是女生……”
    “喂喂，我是在幫你說話好嗎。”
    “完全沒聽出來……”
    “欸，被咬的總是呂洞賓。”
    “別把我比喻成狗……”
    說笑之間紀夕心情好了不少。
    “我以為你聽完之後會說是我嫉妒唐菲然後故意汙蔑她呢。”小說裏常常寫男生因為不懂女生之間的勾心鬥角，而誤會了心地善良的女主角，維護著工於心計的女配角。想了想又笑笑，自己哪會是女主角，能當個路人甲就不錯了。
    “為什麼？”一杭一想起中午她淚汪汪的眼睛就心裏一緊。
    “因為你們關係好呀。”
    “我跟你關係不也好嗎。”男生不假思索地脫口出。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她是好學生，又是班長，還樂於助人。”
    “表裏不一的人多了去。再說我和她的關係也一般，就隻是同學而已。”一杭話鋒一轉，“但是你們女生怎麼都喜歡程墨，也沒人喜歡喜歡我。”
    “別鬧了，前幾天不知道是誰拒絕了國民校花的告白。”
    “你中午去語文辦公室幹嘛？”
    “老師說有一個作文比賽，問我們要不要參加，黎雙言也在哦。”尾音故意上揚。
    “不愧是範文小姐妹。”
    “我哪敢高攀女神。”
    “你打算參加嗎？”
    “嗯……看有沒有靈感吧……”
    一杭想到她以往寫的作文，打趣道，“你的靈感不是‘捧一杯香茗，細聽雨落下的聲音’就可以要多少有多少的嗎？”
    “你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