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墨柔和的聲音響起，“英語也沒有那麼難學。”
    “啊？”紀夕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對他主動說話感到意外。身旁的男生有好看的眉眼，路燈光淡淡地籠罩在他身上，勾勒出輪廓。紀夕感覺自己的心跳得突突的快。
    “多背單詞，多看語法，多做習題，不要偷懶，應付一般考試應該足夠了。”程墨頓了頓繼續說，“至於作文，多看看範文吧，有一些詞句可以背一背。你語文作文寫得那麼好，英語作文應該也難不倒你。”說著也轉頭笑著看紀夕一眼。紀夕被他看得一慌神，趕緊低下頭。
    走了幾步才意識到自己光顧著緊張都忘了道謝，“謝謝……”聲音有些顫。
    “等會回去我把筆記本給你，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補上的筆記。”
    “好。”紀夕差點雀躍地跳起來，剛才的不愉快也拋之腦後。說起來，剛才那句“你語文作文寫得那麼好，英語作文應該也難不倒你”應該，也能算是誇獎吧？女生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程墨看她重新恢複元氣的樣子，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回到教室時還沒下課，大家各顧各的在做作業，紀夕隻好蹲在程墨桌旁等他從書堆中找出筆記本。“呐。”紀夕接過，半是感激半是花癡地衝他笑，用口型比“謝謝”，然後躡手躡腳地回到位置上。
    小心翼翼地打開筆記本，雖然早就知道他字跡工整，紀夕還是被眼前幹淨整齊的筆記驚呆了，天呐，這真的是男生的筆記本嗎。筆記上有紅藍黑三種顏色，藍色用來標記單詞和詞組，黑色用來標記例句，紅色用來注釋中文。好在今天作業不多，晚自修餘下的時間紀夕都拿來整理英語筆記了。學程墨用三種顏色來抄筆記，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是抄多了也就慢慢順手了。
    抄筆記的熱情一直延續到家裏，想著明天英語課上分析作業時程墨可能會需要記筆記，紀夕決心今天晚上把筆記都整理完。將近十一點，這項不算浩大的工程接近尾聲，紀夕翻了翻程墨的筆記本隻有四五頁空白頁了。是不是應該送他一本新本子聊表感謝？想著就起身拉開書櫃門。平時逛文具店時看到喜歡的本子就會買回來，但是寫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買的速度，於是囤了好多本子在書櫃裏，今天總算是有點用處了。紀夕把本子全都抱出來放在桌上，一本一本的篩選。
    這本太花哨了。
    這本太粉嫩了。
    這本太可愛了。
    經過幾輪淘汰賽，終於選出了三本候選。好像也挑不出來哪本更合適，但是三本都送顯然太過殷勤。交給哥哥決定好了，紀夕打了個響指，不禁想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敲了敲紀晨的房門，“進來。”
    “嘿嘿，哥哥。”
    “又闖什麼禍了。”紀晨停下手中正在演算的水筆，看向紀夕。
    “沒有！”紀夕把三本本子舉在手裏給紀晨看，“如果送你一本你會選哪本？”
    “一本都不要。”紀晨斬釘截鐵。
    “為什麼！”明明已經選了比較正常的封麵了。
    “我不用筆記本。”
    “……說好的好學生呢……”
    “知識點，”紀晨指了指腦袋，“都在這兒。”
    噗。紀夕險些吐血，為什麼要來實驗班尖子生這裏自取其辱。“一定要選一本！反正也不是給你的。”
    “那就隨便。”
    “……”
    看紀夕一副快要暴走的樣子，紀晨笑了笑，認真地看了一遍封麵之後說，“那就這本吧。”說著指了指印著地圖暗紋的本子。
    “好！那你繼續做題，我先出去啦。”說著蹦蹦跳跳地幫紀晨關上房門。紀晨笑著繼續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第二天走到教學樓樓梯口的時候，紀夕停下來打開書包，把兩本本子抽出來拿在手裏。
    一杭見了，問“這是什麼？”
    “程墨昨天給我的英語筆記本呀。”邊說邊拉上拉鏈。
    “我說另一本。”
    “我看他這本快寫完了，就送他一本算是報答咯。”
    “給你從早到晚做車夫也沒見有什麼報答，重色輕友。”一杭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
    “別一副小媳婦兒樣。”紀夕嫌棄地看他一眼，“什麼時候去我家，喜歡什麼拿什麼！”
    “一言為定。”
    走到班級後門口看到程墨已經在座位上了，倒有些緊張起來。看樣子似乎是在背課文，紀夕猶豫著要不要打斷他。可是眼看著就快到早自修時間了，再不給老師就該來了。
    “那個，另外一本是給你的。”紀夕雙手把本子們放到書堆上麵。“謝謝。”說完也不敢看程墨，快步走到位置上。
    -
    “眼保健操開始……閉眼……”的聲音響起，英語老師還是頑強地解說著課文，直到值周生站在班級前門口咳嗽兩聲，才戀戀不舍地合上書說，“好吧，今天就講到這裏，等會兒課代表去辦公室領作業。”大家紛紛摘下眼鏡準備做眼保健操。
    “程墨，林語薇，你們兩個出來一下。”
    “第一節……揉天應穴……一……二……”
    正要做動作的手停了下來，餘光依稀看到有人從後門走了出去。紀夕伸長了耳朵，但是無奈眼保健操的聲音實在太響，隻能聽到走廊上有人說話，但是聽不清在說什麼。算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問語薇好了。
    “怎麼哪裏吃飯的人都這麼多。”紀夕和語薇邊走邊抱怨。平時常去的幾家餐館都人滿為患，走進一家相對人少一點的店也沒有空桌子，兩人隻好和別人拚桌。紀夕和語薇並排坐著，對麵坐著兩個男生。兩人覺得尷尬，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又不好意思問那兩個男生能不能換位置。算了，反正也就一頓飯的時間。
    “今天英語老師叫你們出去說什麼啦？”紀夕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語薇，又開始掰另一雙。
    “學校要舉辦一個英語演講比賽，每個班出一男一女，以搭檔的形式參加。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和程墨去。”
    “羨慕！早知道我也好好學英語了，還能跟男神一起搭檔。”紀夕一臉又羨慕又惋惜的樣子。
    “行啦就是個比賽嘛，不是什麼大事。”說完就把話題轉到別的八卦上去了。
    見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把錢給我，我去結賬吧。”紀夕拿了錢去店門外找老板娘。老板娘正在找錢的時候，那兩個男生也吃完了走出來。
    “傳說文瑞中學美女不少，看來學長沒騙人，剛才對麵坐在右邊的那個妹子就好漂亮。”
    “我也覺得。”兩人興奮地討論著，似乎沒有注意到紀夕。
    大概是高一新生。回想一下吃飯的時候自己是坐在語薇的右邊沒錯，這麼說來是在說她？但是一般人都會誇語薇好看呀。語薇是標準的瓜子臉，大眼睛，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中也顯得高挑，瘦瘦高高的身子總是微微蜷著，給人以弱不禁風，忍不住想要去保護的感覺。笑起來十分溫柔，舉止也很乖巧，高一的時候拜托紀夕幫忙轉交情書給她的男生就有二十幾個。看來剛才那兩個男生的眼光不行啊，雖然這麼想著，紀夕還是心情大好。
    走回學校的路上，語薇說，“你看，許樂右邊的人是黎雙言嗎？”
    紀夕看了一眼遠處迎麵走來的人，“是啊。”
    “她們兩個怎麼走在一起啊，好奇怪。”
    紀夕卻突然停下腳步，如遭雷擊。
    “怎麼了。”語薇也停下來，疑問地看著她。
    “沒，沒怎麼，走吧。”
    哪是那兩個男生眼光不行，分明就是自己想錯了。按照那兩個男生的視角，語薇才是坐在右邊的女生！剛剛才冒泡的微小喜悅，被席卷而來的暗浪瞬間撲熄。果然，哪有男生在她們一起出現的時候會先注意到她呢，紀夕搖了搖頭，不由地在心裏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