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難收 第079章 傾佳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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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冷雨落下,四海九滄一片渾然,同樣的一個夢境,幾道血色綻開的彼岸,周圍是密密的紅花林,風一吹便有胡笳聲聲巡遍九宵。小庭夜雪東風散,一葉孤舟渡江川,焱火繞成鳳雀漫過遙遙青宮,輪盤長生回轉血色,乍染白練數十裏,天歌起風,玄荒入混囤,身後萬矢千軍,追著她,地府樞鏈如寒冰劍劃過她的心口,紫色衣裳繞在殿上,凝著眼兒,望著金額那個玄甲男人,然背對著她,她不由笑說著:“上神玄淵,玄淵,千古一帝,始君作皇。”
劇烈絞痛從五髒漫至心肺,額汗如雨瀑下。
她從夢中乍然驚醒,夢境真實得可以讓人窒息。來了燕府,她便常做這樣無由來的夢,夢醒心累,不知為何那些畫麵堵得心口惶惶,她起了身,看著閣外空無一人,才就著想起今日就是西宮大宴。
每逢上弦入夜,燕府的風總是又疾又冷,仿佛又能聽見誰的哀痛聲喊,卻又好似錯覺。
有人已經處在菱鏡前三思了許久,還是換上了手邊琳琅閣送來的疆塞宮裳,那顏色如同塞上暮色一樣明豔,大夫人思及她那日穿的好看,考慮大宴將至,作為燕家女眷,不能落後,也就一同給她定製了別樣的款式。
墨發落灑,畫眉,點唇,著衣,似雪凝脂,鮮紅唇邊漾開隨性的笑意。
烈馬它已成春秋,鳳歌繞盡蓮台。夢裏碧落忘川的赫蓮凝紫,好似也是這般鮮紅。
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去的,她這身份總有一天會被風氏的人知曉,隻是想得更多的是卻還是想見他…
“相夫人,快……醒醒…”白芷匆匆跑進新閣,想要喚她,卻忽然哽住了喉。僵住的腳步看著眼前的人兒,殿前那紫色紅緋耀得她如玉似妖,清媚異常,好似一直傳聞中商疆不問世事的狐女,世上的美人有多種,也不曾多見這樣的容顏。
素衣白裳無常,還時常弄花了小臉,是,她是沒有見過相夫人正正經經得穿一身宮裝過。
“相夫人,大夫人好似一個時辰前就出發了,看你睡著了,大夫人讓你多睡一會兒的…”
弄塵點頭,隨即挽紗蒙住自己的眼兒,知是方才嚇到她了,隨口笑問,道:“我有那麼可怕?”
白芷心頭一僵,相想著夫人本就敏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回答都不是了,於是也不回話。
紫紗弄裳,隨手將案上的龍玉簪插入發髻,不過才起身,抬眼望向廳門口,臉色卻惶白。
白芷看著主子變了臉色,不明就裏,隻不過回眸,霎時心口一頓,不一會兒踉蹌便不由得向後退開幾步之外。
看那幾步開外一襲玄衣佇立在門口,緩步及近於無聲,白芷亦覺的燕相來得太過突然,盡管未曾有過錯事,卻隱隱感到膽怯退下。
誰的腳步徐若如風,轉眼誰的指尖驀然勾下她環著的眼紗,那一眼紅色眉間妖嬈赫然映入眼簾,他的指尖順著她的簪子落下,她的心口一提,手一抖龍玉簪啪的一聲落在案上,墨發淩散在肩頭,她抬眼便是執拗的褐紫雙瞳。
“醒了?”他並沒有表情,靜默裏看著她,卻如是一句詢問,淡若冰冷。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來確認她是否沒了小命,還是悻然著嘲笑她那日小醜似的在眾人丟盡顏麵,還是覺得她這模樣實在可笑。想不出什麼所以然,於是,她閉上眼睛,不去理會,背過身去,一字不答。
“相……相爺,夫人她…剛醒…”白芷看了看相夫人‘尷尬’,哭笑不得,好似慌得什麼話也不能說,便出聲緩和這氣氛
“已經向雲帝請準,今日相夫人不必進宮了,讓她休息吧。”他卻忽得道。
話落刹那,她已然繞到他的身前,疾步氣煞了,險些站不穩,憋了許久屈似的咬牙恨恨,失了本有的理智,一字一句道:“燕慕寒,你聽著:我不可能聽你擺布。”
嗬嗬,怎麼想不到呢,他是‘親自’來通知她不必進宮的。
白芷一愣,也從未見過有人如此膽大逆天的在燕相麵前嚷嚷,也卻是頭一回見她失了情緒。
誰知之前所受的所有心累,一夜之間毫無預兆的爆發了出來,隻衝向眼前那一個人:若是早知道她所為一切,為何不揭穿,讓她像白癡一樣心機耍盡,要她看得到希望卻讓她望而不得?!他是在報複她麼?他這是在報複她代她生姐進了燕府,這她是欠他的麼?
身前高大的男人,連一分蹙眉也未有,徑直繞過她,不屑反問道:“你還要不要侍佐之位?”
他這是在威脅她?!
“白芷,備好馬車,我現在就要進宮去。”她壓下心頭之恨,轉了身哏聲對著白芷喊道,根本不想再聽他說什麼。
“不聽我的,是嗎?”這丫頭本就固執得很,他從袖中拿出幾張文卷,沙沙作響,是一一列在案上,隨即便是嗶嗶啵啵,不瞬一股焦味從鼻尖傳來……
“僅是冒名赴試這一項罪名,就得滿門抄斬。今日你們顧家可是一個個都活得好好的,為何不對本相心存感激,脾氣還倒是那麼大,還是被那蟲子蟄得腦子都秀逗了……?”他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
她才回頭心頭咯噔滿地,當看清那些他從地方調來她寫的文章,轉眼間卻全部扔進了火壇,心憤在喉,哽咽已無語,看它們瞬時被燒了個幹淨。
然,他的手上還剩最後一卷,是她殿試裏的文章,便就擱置在她眼前,緩道:
“若不想失去後日騎射複試資格,你今日可以不聽我的,我不攔你。”
顧家都能夠活得好好的,因有顧弄影,她就是一塊免死金牌,他不可能讓顧家顏麵無存,這卻不能稱為對她的恩德!
“燕慕寒,你大可以告訴我不用白費心思再爭奪既定的侍佐之職,不用這樣費盡心思,玩弄人!”
有些既定不變的事實,已經決定,何來那麼多選擇?
“你顧弄塵不是還在報著一絲期望麼,怎麼成了玩弄你了?就算既已決定不給你司職,你還是得聽我的,不是麼?百依百順的燕相夫人,怎麼就不想把戲演下去了?”他毫無思緒,話裏卻漠然刺心。
這麼一句話,哽得她啞口無言,她知道他說得這些都是什麼意思。換句話說,她曾想要待他好的,在他眼裏隻都是想要從他那裏得到好處的手段罷了,所以他可以任意踐踏,他可以全然不放在眼裏,他也能不可一世玩弄她。
“還有,既然入了大雲燕府之門,相夫人的商服就不便再穿了,白芷,聽到了嗎?”過了一會,他轉過身看著她,目色冷蘊,忽得道。眉心的冷敘,讓白芷看也不敢看,指教她連連點頭,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是大夫人精心定製,贈予的商服,給相夫人穿得好看極了呢,連大夫人都沒有說什麼,相爺為何竟還在乎這些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