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歸點紅燭  第051章 流言斷(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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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庭院裏,秋風颯颯,亭台迎風卻無聲。
    無論顧府來了誰,來作何,今日來得都不是時候,大夫人晨時,才去了清心園上香修心,幾日後才能回來,二夫人還遠在城頭燕琅閣,待她趕來也得入夜了。雖然府上人昨日是聽夫人提及過,知會過顧府的人,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反應的那麼快,還來得那麼‘士氣’——他們都帶了多少人前來,多少大禮,鬧得滿城風雨不說,用意不明,恐怕就是要傳到皇城,也不為過,是何意?想要故意將那事兒鬧大?
    而外人不明緣由,皆傳嫁進燕府的顧二小姐因備受冷落,忽得不生安分得在燕府惹了事,而今日顧府帶著大禮,聲張是來訓導顧二小姐,來賠罪的。
    阿奇打量了一樣身前兩丫頭鄙夷得笑著應道:“你們要找相夫人,找到又能如何?也不頂什麼用,昨日,你們也看到了,相夫人懦懦怯怯跪在堂上,被一個丫頭都欺得一句話也不會說了,根本成不了事。這事兒該有大夫人決定才是,她會怎麼決定你又不知,若趁大夫人不在,你們就收了顧家大禮,到時候燕顧兩家還是沒完……!”
    阿奇幹笑兩聲,抱拳靠在了紅牆邊兒。
    “照阿奇這麼說,隻能讓顧府之人候著了?”丫頭將信將疑,這啊奇看樣子嘴貧傲得很,說得卻不無道理。
    “哎,都說這顧府之人不盡是來找相夫人的,你們腦子怎麼轉不過彎來呢?”
    “阿奇哥,你那話總是說一半,我們怎麼會曉得!”一丫頭嚷嚷開來。
    “你們這些丫頭,就是點不通!今日文政殿可是在休政,你們仔細想一想府上除了相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就真沒有可做主的人了嗎?你們以為顧家人真隻是來找相夫人道道家常,敘敘舊的?你們也不看,來的是可是顧大小姐!”阿奇哼聲不屑才說罷,眯眼神往,已準備轉身離去。
    其中一不為所知來者的丫頭一聽,心海倒騰,而另一個丫頭雖是早知來的是顧大小姐,卻還是有些惶惶,因這啊奇說了一句太奇怪的話……這燕府除了夫人們,到底還能有誰做主的?
    “今日晨時,‘須臾’就已經在馬廄了,大夥兒都看到了,難道你們沒有注意?我看你們整日渾渾噩噩,也不知怎麼為夫人辦事的!我說你們還是多點心眼吧。”啊奇轉步哼道。
    兩個丫頭聽罷霎時一愣,臉色卻忽的一紅一白,異口同聲,幹音啞道:“燕相回府了?”
    此刻,才豁然明白——她們居然將這府上最能記在心頭的人,久不在府裏,卻給徹頭徹尾得給忘卻了。
    大夫人昨日還說過不能將這事兒傳到皇城之中,言外之意,就是在燕相知道此事之前,找到織品就了事,皆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不想第二日,燕相便回到了府上,恰恰碰上顧府有意將事鬧大,張羅旗鼓得前來‘興師賠罪’的姿態,豈不明白著那惹事兒的相夫人已經真的落入舉步維艱,進退兩難之境了…進對不住夫家燕府,退更是對不住自家顧府。
    之於後果如何,沒有人能料想得到。兩丫頭顧人死活是不會的,隻覺得這事頭看得越加玄心了——燕府來了顧家大小姐,這時候相爺又卻恰巧回府…他們是笙城皆知相傳的舊識嗬…
    怪不得為何這全府上下都拚了命似的都在找相夫人,恐怕不是為看顧家人如何來教化自家人請罪,盡是好奇著想看相夫人如何在眾人麵前,站在姐姐和姐姐的故人自己的夫家間,無地自容的。
    雖是滿心的疑惑,好事的丫頭在同伴耳邊說了幾句,兩人看起來有些膽顫,神色還有些虛恍,看阿奇走遠了,卻是加緊了步履匆匆卻向著二夫人所在的西院奔走而去。
    燕家迎賓大廳。
    眼見著顧府之人,將重禮一一放在了迎賓大廳,文房四寶有之,雲紋青桐筆筒,和田精雕龍紋筆舔,金邊桃花映林筆洗,蓮生水盂,更有金玉抱李案,四人抬物齊首並進。
    侍應們難堪至極,傻愣著不知該收還是回絕,沒有一人能吱聲敢做主…待侍婢侍應齊聚在迎賓大廳,此一時抬看卻從廳外被十餘人擁著,進來那一襲鮮衣如鴻,頓時間,震得人心七零八落。
    世間美人難顧,今日卻親眼所見,真是福分至極,燕府廳上個個瞪眼相覷,難以置信。顧美人,這就是顧美人啊,萬沒有想到,半年後的今日,那天下皆傳的風華,會這般款款而臨,於笙城眾目所望裏踏進燕相府。
    顧府本就名聲在外,果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鳳鳥鮮衣,裙帶柳絮,一步流水傾風,三步落花遺香,笙城人們難以忘懷的唯有這一抹綺麗婀娜——顧弄影。
    遲來了半年,光陰如斯,美景猶在。自四月以後不能有機會走進,卻終是等來有這麼一天,這感覺卻抵不過腦海的翻覆。
    等著看好戲的,不止有愛好聞說的百姓,還有燕府上下距這舊事最近的下人們…
    最終出來相迎的是較為親熟的大丫頭,恭敬行禮卻是一臉蒼色,五味雜陳。“顧大小姐……”命人請坐後,弄影一步也不挪移,依舊站在大廳中央,環首看了玲瓏雕壁,看著她淡笑回道:“大丫頭姐姐,有些日子未有見,近來可好?”
    這是她半年後進府,同燕府之人說第一句話。
    大丫頭知她來定不隻是寒暄而已,低頭不應,臉色有些難堪,深思體諒美人來這兒,心頭必定是經了多少掙紮,不想眼前來訪的女子感到不適,所以不言不語最得當。說起來心緒總是回到風雨十年前——世上女子有情至此,就算失去所有,都能為他而做的,也隻有她了吧。每每阿七說起,她的眼因他而傷時,總會哭得不成形。從顧府大千金將重傷的少爺帶回府時,笙城有多少流言如煙脈脈升染,世人便知往後有一張網絲層層攏著本就結怨的燕顧兩家,越解越難,更是揮之不去。
    半年前,若不是顧太傅從中作梗,讓本可成眷屬的人兒擦肩分離,他們根本不必礙於流言,生生壓抑自己,本是有往來相見的,卻在之後,日漸疏離。
    眾人開始以為若是情深至極,顧美人早該是鬧得燕顧兩家雞犬不寧。
    然而,她卻什麼沒有做——顧大美人安好一隅,不爭不搶,為了穩得人心向燕相,亦是為了燕顧不再相對,這些難以過去的日子,深藏自己的情緒,待他的情愫自持有加,今日又是為了妹妹之事,卻是讓她頭一回硬著頭皮,不得不‘羞恥不知‘得踏進這燕府,她所要克服的心境,是這世上誰也不能抵得過。
    麵對往日心念之人,已是成妹妹的夫婿,本是她的位置今日卻如此狼狽,又該是哪般心緒,叫她該以何其強大的心去承受?
    “大丫頭姐姐,你該是知道往常都帶我去哪兒的,今日就是看你們大夫人二夫人不在,我才來的。”美人話罷,廳內之人在侍,心驚動響,似乎聽出了一些驚天動地,為人所不知的意味,這是顧美人說出來的話?
    這亦是大丫頭沒有想過的,未有見到妹妹出來相迎,她該是先會關問起她現下如何,隻是她如今一開口便是如昔日的請令。
    或許不問不知,心還能舒服坦些許,姐妹相見,如今是父親讓她們之間相視做斷腸人,誰也不願。
    大丫頭在燕府呆得久了,也知道燕府上的人都是些什麼性子,如今一杆子人這麼候著,是說不得話的,於是便遣下了還有些不甘退散的眾人,隻是對著美人恭敬回道:“奴婢也隻是聽夫人分派做事。”
    大丫頭說著頓了頓,看著大堂上的大禮,猶豫著再道:“隻是今日小姐的重禮,不知是何意……怕是夫人在,亦是不能受之,還請小姐收起。”
    大丫頭是比常人要知道些分寸。若是接受顧府的大禮賠罪,一切都能了解的話,傳出去叫燕家在笙城還怎麼立足?
    “嗬嗬,大丫頭似乎是想得太多了,你隻若是像以前那樣待我,這些大禮如何處置,自然見分曉。”
    這文房墨寶當賠禮是有些勉強,要說隻是贈人以情倒是常見。這些難不成是她贈與…
    大丫頭恍了神,被自己的驚世駭俗的想法所驚著,看著美人臉上自然的笑意深濃,不由便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俗世?興許隻是故人再見的一道禮節罷了,哪裏能有她想得那麼不堪?——若是她真心不顧妹妹立場早在半年前就該有所行動,不必等到今日。
    美人心,海底針。
    “這……小姐難為奴婢了…”大丫頭心裏依舊紛繁,進退兩難。
    “情久既疏,別久既忘,看來此話講得是有道理。是大丫頭真不記得了,何況這府上的人……”弄影回眸笑著侃道,柳眉疏淡,自半年未見,伊人消瘦了許多。煙雨樓闕有風華落下,她便回步至座前而坐,話中有音,大丫頭知她所說這府上的人指的是誰。
    大丫頭忽的心軟下來,說不明,也知曾時情義斷然不可能說忘就能忘了,就算是大夫人不在,隻是為了顧燕府之事,待她像曾時那樣,並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起了身,便是對著她道:“不,奴婢的意思……奴婢是能帶顧大小姐去,卻…卻不能保證大小姐就能見到想見的人……”
    美人聽罷,勾唇笑開,如若傾風,起身已經向著東院提步,不多言,深深笑道:“還煩由大丫頭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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