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男人倏然開口：“他已經決定跟我離開。”
    我忽視那個聲音，咽了咽口水，複又開口：“寧兒，我坦白，那日清苑的大火……我……”
    玉止寧抬起頭：“你是……永生者？”
    我愣了一下，垂下頭。
    “那火不是你放的。”他微微閉了閉眼，“你別誤會什麼。”
    “你……真的決定要跟他走？”
    玉止寧淡淡點頭。
    我深深吸了口氣。
    男子輕笑：“秦城主，你要明白，有些東西，你給不了他，而我能。”
    “你是誰？為什麼會發色會和瞳色相同？”
    “好，既然秦城主想知道，那我就做個自我介紹。”男子站直了身體，背過雙手，“孤，姓滄流，名焰，字華蓮。”
    我的身體僵在了原地，一時手足無措。在以往一年一度的朝聖大會上，我所見到的境王，明明擁有一張普通的臉……
    境王伸出小指挑了挑額前的碎發，掏出一張麵具，戴上，我認知裏那個站在萬人之巔的男人立即出現在視野。
    我僵住了身子。
    境王轉過頭看著玉止寧，似乎在等他回答。
    玉止寧淺歎了一口氣，扶著牆上前去，握住了境王的手。
    我看著他的側臉，沉默下來。
    喉嚨有些酸，我勉強吸了一口氣，竟發現自己的呼吸有些顫抖。
    他的聲音很輕：“阿清，你要好好的。”
    我依然沉默，倏然抬起頭望著他，有些恍惚。
    我想起多少年前，在我們都還隻是十幾歲的毛孩子的時候。
    在紅城郊外的野地上，我拽著線，跑得飛快。汗珠滑下臉頰，打濕我的衣衫。我笑得很大聲，在紙鳶飛上天之後，對著仍然站在原地呆呆望著天空的少年揮手。
    秋天的麥浪在西風的吹拂之下不斷搖擺，寧兒金色的發絲緩緩飄起融在這片天地之中，翦水眼眸淌露出如絲的安寧。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那一年的冬天還未來到，寧兒便跨上了西去的馬。他扔給我一幅畫，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看了看我，又別過頭去：“阿清，記得好好保管這幅畫，用它記住我。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
    他揮起馬鞭，向著西方離開，白馬走得很慢，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良久，我攤開畫卷，看著畫卷上惟妙惟肖的金發少年，閉了閉眼。
    我將畫卷藏起，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我抬起頭，對著他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畫卷，自言自語：“寧兒，為什麼會這樣呢……”
    最後，我還是連留住他的能力都沒有。
    我坐下來，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過。
    “寧兒，你知道阿清最喜歡你。”
    “所以啊，快快回家吧。”
    “哥哥等著你。”
    從此以後，我常常會做那樣一個夢。
    那是一座白色的石橋，有兩個少年並肩坐在橋梁上，晃著腿，哼著小調，他們的頭頂上，是一個又大又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