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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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重!好痛!史若若忍不住呻吟出聲,耳邊適時傳來一聲低低的哀泣,下一刻已感覺有人撲到了自己身邊,握住了自己的手,焦急地問:“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聲音聽來還很是稚嫩。家裏什麼時候請了這麼小的女傭了?史若若來不及細想,疼痛迫使她本能地開口:“藥……”
“藥?什麼藥?”聲音依舊很焦慮,但卻並未放鬆她的手,史若若有些惱了。爺爺在搞什麼?怎麼請了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傭?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有頭痛的毛病嗎?可是史若若不僅頭痛,全身都覺得乏,根本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她隻能說:“水……”
她需要清醒。
握住自己的綿軟小手終於鬆開了。不久,史若若感覺到了唇邊的一股清涼,微張唇一口飲下,隻覺得一股清流滌過大腦,人也清醒了不少。她嚐試著睜開疲重的眼皮,卻被突然而來的強光刺痛了雙眼,忙又閉上了。
“小姐?”
一聲焦急的呼喚傳來,史若若強迫自己適應光線,睜開了眼。
咦?好幹淨的女孩!這是史若若的第一反應。麵前的女孩也就十二三歲,長得並不頂美,但是膚質極好,一張臉潤滑如玉,找不到半點斑點缺陷,有種鄰家小妹妹的清新可人的感覺,是很討男生喜歡的女生類型。就是不知道史老頭哪找來的女孩,又是做什麼的?女傭?看她的樣子自己照顧她還比較可能。玩伴?更不可能。她的年齡是她的兩倍大,光代溝就有得數了。
“你是誰?”史若若開口了,感覺有些異樣,卻又說不出什麼。可是小女孩卻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哭道:“小姐,你別嚇我啊,我是若心啊……”
史若若微眯眼,有些不耐。若心卻嚇得更慌了,竟撲上來抱著她痛哭:“小姐,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不能因此就傷害自己啊。就當是為了血海深仇,你也要好好活著啊……”
“夠了!”史若若開口嗬斥,長久以來身居上位者,慣於發號施令的威勢令若心一呆,怯怯地跪坐在一邊。史若若揉揉額角,有些頭痛。史老頭從哪找來的瘋丫頭,這麼無聊!血海深仇?他想改行當導演嗎?憑借史家的勢力,誰能欠下他的血海深仇。倒是史家可能欠下別人的,畢竟商海無情,否則自己也不會被人挾持了。對了,自己不是被挾持了嗎?後來呢,發生了什麼?史若若頭又痛了。
若心看見她的模樣,有些急,卻又畏於威勢不敢上前,怯怯的叫了聲:“小姐,你沒事吧?若心再給你倒杯水。”
“好。”史若若懶懶地應了聲,心裏又生出了一種異樣,卻又說不清什麼。
一隻青瓷小碗遞到了麵前,史若若微微愣怔。史老頭什麼時候好古風了,他不是一向熱衷高科技?
“小姐。”一聲低喚,史若若回過神,下意識地去接碗。腦中靈光閃過,她驀地抽回手,雙眼直瞪著自己的右手。她記得的,她的右手手背應該有個月牙形的印跡,那是八歲那年那場大火留給她的永生的烙印。怎麼不見了?還有手,為什麼手這麼小?史若若終於知道一直是哪裏不對了——是聲音。因為口幹而顯得喑啞的聲音分明帶著稚童的嬌嫩。
若心被她兩眼發直的樣子唬了一跳,小嘴一癟要哭。卻見史若若一下從床上躍下卻因大病一場雙腿虛軟而險些跌倒,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倒忘了哭。
史若若更絕望了。這架勢,自己的身體分明比這個叫若心的小丫頭還要小一號。坐回床上,史若若頭更痛了。喝下水,她逼迫自己冷靜,審視著周遭的環境。
房間很大,也夠冷清,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那些簾幔明顯也有些年頭了,角落裏還有著一看就是年歲久遠的蜘蛛絲。至於麵前的少女,一身水綠裙衫,倒是清爽幹淨。
史若若想哀嚎,可是身邊還坐著個水做的丫頭,動不動就泫然欲泣。史若若歎了口氣:“你叫若心?”
若心點點頭,像是想說什麼。史若若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又說:“我頭很痛,記不起發生的事了,你跟我說說吧。”
若心張大了嘴,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哽咽道:“都是若心不好,沒有照顧好小姐,才會讓小姐受傷,都是若心不好……”
被打敗。史若若撫額長歎,她絕對是上天派來克製她的魔女。
好不容易哄完了若心魔女,史若若終於弄清了自己的身份。
一個聞所未聞的軒轅王朝,一個莫名其妙的西冥族。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花琪琦,是西冥族族長的女兒。西冥族擾境,軒轅王朝向西冥宣戰,族長戰死,西冥投降,並以西冥的公主獻給軒轅王朝的君王軒轅珞以示誠意。花琪琦入宮一年,因隻有九歲隻是空掛著後妃的頭銜,卻仍舊受盡了後宮女子的排擠。半個月前,花琪琦使用西冥的古老巫術詛咒傷害軒轅珞,天子震怒,花琪琦的母親自盡希望代替女兒贖罪,西冥也宣誓效忠,軒轅珞才息了怒火,將花琪琦囚禁於冷宮之中,除了送飯的太監,禁止任何人看望她。
若心講得感人,史若若卻聽得哈欠連天。怎麼聽都是一場陰謀。一個隻有九歲的少女懂得用巫術殺人?那軒轅珞怕也知道是受人唆擺或招人構陷,揣著明白裝糊塗,所圖不小啊,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幕後人就是軒轅珞,為求西冥的絕對效忠。不過史若若懶得去拆穿,也懶得找真相。她是史若若,不是花琪琦,並不想對花琪琦的人生負責,隻是,她還是史若若嗎?
若心說花琪琦使用巫術失敗又淋了雨才得了重病,已經昏迷了三天。史若若記得自己是被挾持到了山中溶洞,表妹沫兒惡毒地說要自己受盡沉淪之苦,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咒往自己身上貼,然後把自己推進了溶洞的水池中。
“沫兒……”史若若歎息一聲,自嘲的笑了笑,不自覺緊了緊身上的被褥,呆呆地望著澄澈的夜空,明淨的月亮,腦中不斷的閃過屬於史若若的一切。
史若若,史氏集團的第一繼承人,史滄的嫡親孫女,史家的大小姐。主修商貿金融,上流社會的寵兒,有財有貌,朋友眾多,未婚夫是著名的拉格斯家族的繼承人。因為太完美,所以史若若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珍惜。好友秦妙說,史若若其實是一個很無情的人,從來沒在乎過什麼。即便她的未婚夫道格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對史滄安排的一切無謂的接受罷了。
所以史若若迷惘了。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裏來,可能人死了都這樣,可能是山中溶洞的緣故,也可能是那些奇怪的符咒。或許自己應該努力想辦法回家,可是還能回去嗎?她應該已經淹死了吧,怎麼回去?就算費盡心機以這具身體回去,又能被多少人承認,史老頭那麼在乎血統的人,即使相信了自己也不會接受已經沒有血緣關係的自己吧。而道格呢,從一開始便是為了生意而兩大家族聯姻,當自己不再是史家大小姐,他應該會再找名媛淑女才是吧。
那麼留在這裏呢?為西冥族而活著嗎?報仇雪恨?史若若覺得有點可笑,她從不為死人活著,絕不。何況花琪琦明擺著是被人當槍使,史若若從來不做這種蠢事。
被世界遺棄了呀。史若若笑了,一種了然的笑,帶著點狡黠,也帶點無可奈何的悲切。從高高在上的史家千金到落魄的異族少女後妃,史若若突然有些好奇,自己能活出什麼樣的人生呢。沒有了史家的庇護,沒有了史滄的專斷,讓人生完全由自己決定方向,身為花琪琦,她將有著怎樣的人生?一如秦妙所言,史若若是一個淡漠到無情的人,無論身在何處,史若若從來是不會在意的,她隻在乎如何在環境允許下活到最好。
環顧四周,蒼涼的庭院雜草叢生,一顆巨大的不知叫什麼的樹木直入雲霄,在暗夜中投下了巨大的暗影,使得冷宮愈加詭異陰森。
“小……小姐。”怯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史若若轉過頭,看見若心正惴惴地站在身後,身體微微的發抖,眼睛更是不安地四處看著,史若若有些好奇地問她:“怎麼了?”
“小姐,我……我怕。”若心支支唔唔的說著,史若若看看身後的宮殿,陰暗潮濕,是過於冷肅了。由於身處冷宮,便是蠟燭也隻有少許,偌大的宮殿隻有一豆燈光,是有些陰冷。史若若安慰的笑笑:“沒事,怕的話,坐我旁邊陪我看月亮吧。”
若心聞言嗖地擠到大石上貼著史若若道:“小姐,我聽說昭陽殿是先帝寵妃的居所,自從雲妃死後就沒有人居住了。宮裏的老人說雲妃是被害死的,有人常在半夜裏聽到昭陽殿裏有哭聲,還有人看見昭陽殿裏有人影跳舞,後來昭陽殿就棄置成冷宮了。”
史若若依舊在笑,笑得沒心沒肺。
“這世上哪塊地方沒死過人,人還不照樣過日子。安啦,要是真有鬼,你家小姐就幫你打跑它。”
“可是,小姐……”若心猶自驚惶,卻在抬眸看到史若若燦若星辰的眼眸時沉默。那眼中洋溢的神采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讓她不自覺的信服。
許久,直到晚風更涼,史若若突然開口:“若心,以後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若若吧。”
“嗯?……為什麼叫若若?“若心惺忪的睡眼因為好奇而重拾一絲清明,看向史若若。
史若若微微一笑,說:“我已經為了西冥族死過一次了,從今以後,我想為自己而活。我不想叫再當花琪琦了,所以叫我若若吧。”
史若若笑望著天,眸中清亮,倒映著月光,可若心卻突然有種錯覺,那眸底深處像是有種深邃,她讀不懂。事實上,從小姐醒來起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讀不懂。
許久。風中傳來怯怯的聲音:“若……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