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狐狸似的男人眼中已不見戲謔的神情，走在我麵前蹲了下來，麵對麵眼睛直視，眼神是認真而嚴肅“聽了你這麼久的故事。你可以告訴我，你每次做夢的當天遇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嗎？把它們都聯係起來，那個共同點是什麼？”
    在記憶裏翻箱倒櫃，往事一幕幕閃過，心中莫名一顫，有了答案。
    君止水笑著起身，從我的神情知道我已明了，卻沒有追問答案。
    他說“小小，也許我們應該從你心中浮現的那個答案著手。”
    他還說“小小，我們的治療無法繼續。等你做好準備的時候，我不介意再繼續與你分享心中的秘密。”
    男人的眼神中透過一絲莫名的光，絲絲曖昧，又恢複到了那隻狡猾的狐。
    無暇顧忌君止水臉上的表情。
    輕咬嘴唇，隻為之前心中閃現的名字懊惱不已。肖淩然，中了你的咒是否有解？
    渾渾噩噩地走出君止水的辦公室，臨走時，他跟我說了什麼？已經記不太清楚。算了，下次再問他。
    走出大樓，沒有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路上行人因為周末的關係多了很多。小孩子歡樂的笑聲和追逐聲，父母緊追其後的訓斥聲，情侶在樹蔭下你儂我儂的相互依靠或嬉笑打罵，少數幾個孤單人士穿梭於其間，我是其中一個。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有點累了便選了一處無人的座椅坐了下來，隻是如此安靜的坐著。秋天將至，倍感惆悵，路邊樹上的葉子已漸漸發黃，風一大便吹落零散幾片，稀稀落落從空中打了幾個圈落在地上。
    臉上一絲苦笑，像一個迷失的孩子，摸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多久以前就迷失了自己？一直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輾轉蹉跎。用盡一生的勇氣，隻為拚一次心中渴望的幸福。豪賭一場，輸了便死心，不再奢望。
    誰在身旁坐了下來，遞過來一瓶已經開好的可樂。
    抬頭竟是楊可，一臉的溫暖笑容，喊著我的名字“小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莫非一路跟著我？”出現得太巧合，不知道他在一旁看了多久。
    “坐車路過的時候發現你一個人坐在這裏，便下了車。”抬頭喝了一口可樂，停頓一會兒，沒有看我的臉，他說“小小，有心事嗎？”
    “楊可，”手握著可樂，卻沒有喝，“從骨子裏腐敗不堪的人還可以獲得幸福嗎？”
    “我認為，任何人都有獲得幸福的權利。”肯定的語氣，照亮了心底某個角落。
    細細品味這句話，心裏想問的其實是，我會獲得幸福嗎？
    搖了搖頭，笑自己的傻與天真，注定是場豪賭，結果還未揭曉之前永遠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謝你。”大喝一口可樂，氣泡在口中翻湧刺激著口腔和腸胃，很像喝酒的感覺。
    楊可投過來深深地一眼，很快轉過頭去。兩個人，默默坐在路邊的長椅喝著可樂，融進秋色中。偶爾路人傳來好奇的目光，人群在眼前晃動，來來往往，時間不知不覺中消逝。
    “小小，下周來趟孤兒院吧。”身邊的人長久的沉默後突然這麼說道，“小胖要走了。”
    “什麼？”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上個禮拜孤兒院來了一對夫婦，因為無法生育，所以想領養一個健康的小孩。兩夫妻都是某大學教書的老師，丈夫彬彬有禮、性格溫和，妻子愛笑、很善良，見到小胖的時候，兩夫妻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小淘氣。小家夥似乎也很喜歡這對夫妻，一點也不怕生，三個人相處得真像一家人。”楊可看著我，“隻是兩夫妻因為工作原因要移居到加拿大，小家夥最舍不得你，吵著要見你，任我們怎麼勸說都不肯隨夫妻離開孤兒院。你我都了解，一個健全的家庭對孩子的重要性。”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這不僅是我和楊可，也是每一個孤兒院孩子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對家庭和家人的渴望，比什麼都來得急迫。每逢節日，或者看著同齡孩子有親人陪伴的時候，孤獨感便會蝕人心肺。
    “我明白了，放心吧楊可，我知道該怎麼做。”心中一絲不舍，更多的卻是為小胖感到高興。
    臉上終於透露一絲笑意，心中陰鬱減少不少。
    “對了，你都回來一段時間了，工作找得怎樣？”突然想起楊可的工作，順口問了出來。
    “之前出去走了一圈，發現視野開闊了不少。在途中也結識了幾個朋友，誌同道合。我想，過段時間就跟這群朋友一起出海尋商吧。當做一邊旅遊一邊闖世界，隨心而定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楊可搖了搖瓶裏的液體，這麼說著。
    “才回來，你就要走？”事情有點突然。
    “就如你之前所說的，男兒重在事業，是時候出去打拚闖闖了。”男人兩眼直視著前方，是對未來的憧憬還是別的什麼，閃著光芒。
    “我會回來的。”突然的五個字，像是承諾。
    “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作為朋友，作為兄弟，我都支持你。”從小打到唯一的朋友也即將離開，心裏的落寞又添了一分。
    掩飾負麵情緒，堆出燦爛的笑臉，舉起可樂瓶在楊可手中輕輕一碰。
    “可樂代酒，先送上祝福。好小子，終於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了，兄弟我真心替你感到高興。”
    楊可一怔，臉上很快綻開一個絢麗的微笑，輕舉手中的可樂瓶，“在我走的時候，記得為我踐行。”
    “當然。”一同喝下褐色的液體，一起承諾著。
    未來路有多遠，隻有自己實踐才能明白。
    原打算邀楊可一起吃晚餐，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小小？”熟悉的聲音。
    “肖董，有什麼事？”又是肖淩然，心中苦澀化成一片，果然是逃不開。
    “你在哪裏？我讓海叔過來接你。今晚來我這吃飯，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不是問號，而是句號，隱含的意思是不容拒絕。
    “不用過來接我，我自己坐車過來。”無聲的歎息後掛了電話。
    看向楊可，不用說明，已經報以明了的微笑。
    “小小，去忙吧。下周我們在孤兒院再聊。”
    “嗯。下周我來之前給你電話。”說完便在路邊攔下一輛的士揚長而去。兩邊的風景呼嘯而過，將心中煩惱之事暫時隨風飛逝。肖淩然會在家裏款待的人，並急於在今天向我介紹的人會是誰？答案其實早就不言而喻。唐憶理，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