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閉眼，就是唐佳欲言又止的樣子。
    拿起電話，又放下來。這都幾點了，人家新婚燕爾第一個晚上，打去電話太沒人性。
    翻來覆去，直到天空開始漸漸泛白，才終於睡去。還好，這是周日的淩晨。
    上午十點，忍無可忍的饅頭，用濕濕的鼻頭把我拱醒。嘴裏叼著他最鍾愛的紅色皮球。
    小夥子從4個月大就喜歡和我玩你丟我撿的遊戲。無論我把他的小紅球丟多遠，他都能風馳電掣衝出去撿回來，那精神頭絕對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無所謂。
    看著饅頭憧憬希望的眼神，還能再睡下去那就是鐵石心腸。一骨碌爬起來，快速洗漱完畢。帶著早就整裝待發的饅頭下了樓。
    六月的A城，陽光明媚，溫度適宜。小區裏到處是枝繁葉茂，碧草青青，一簇簇的鮮花點綴著各個角落。我自認和饅頭為這個美麗安靜的小區增添了和諧社會的無比美好色彩。
    丟出去，撿回來。饅頭的奔跑和搜尋技術日趨成熟，而我的扔球姿勢和弧線也日臻完美。正當一人一狗自我陶醉時，手機響起來。是阿達連連看的背景音樂。這是自阿達抱怨我隻給方羽特設鈴聲後，特意給她從網上當下來的。謝謝中國人民普遍藐視知識產權，才使我們的生活能如此方便。
    “藍山，你在哪兒呢？”
    “在家樓下，和饅頭玩兒呢。”
    “老張剛才回來，說是秋陽今天早上給個病人做完手術就回家了，好像發著高燒呢。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啊，我剛起來。”
    “藍山，你倆在談戀愛呢，他和你一樣，父母都不在身邊，你得多關心他。去看看他吧。”阿達的口吻像極了街道辦的阿姨。
    “好吧，我一會就給他打電話。”給阿達說得歉疚感油然而生。
    “嗯。藍山，你好好的，明明守著這麼個又帥又能幹的男人，卻整天跟丟了魂一樣。秋陽可真的是很優秀。”結了婚的阿達說話越來越語重心長了。
    “知道，知道。”我像個被長輩教育的不懂事的懵懂小女生。
    阿達囑咐完終於掛了電話。
    邊在心裏組織語言，邊撥通了秋陽的號碼。
    “秋陽，我是藍山，聽阿達說你生病了？”自己聽著也全是廢話。
    “沒什麼，有點燒而已。”秋陽的聲音透著無力和嘶啞。
    “聲音都變了，我來看你吧。想吃什麼？”一個發高燒的人哪有什麼胃口。
    “你來就好。”
    想來想去，還是去市場買了一把青菜，剁碎，和著米熬了鍋菜粥，拿保溫盒裝了帶上。
    小的時候，隻要發燒了，便是喝媽熬的菜粥，就著肉鬆，那真是人間美味，可笑地覺得發燒真好。可，10年了，再也沒喝過經她的手熬的菜粥，甚至她做的飯菜也很少吃到。不覺苦笑。
    秋陽的家和他的人一樣，從裏到外的幹淨，整潔。
    本來就白皙的他，生病後更加蒼白。看他給我倒水，趕緊讓他回床上躺著去。床頭櫃上的溫度計，水銀柱停在39。8°C上。想建議他吃點什麼藥，忽然想起秋陽自己就是醫生。
    於是起身把帶來的菜粥拿到廚房，倒在碗裏，端來給他喝。
    “你熬的？”秋陽深深地看著我。
    “嗯，水平不是很高，嗬嗬。”不知道為什麼，和秋陽說話，我總覺得自己很傻氣。
    “你的手怎麼能用來做家務呢。”秋陽嘟囔著，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七十多斤的饅頭我都拽得動，何況是做家務。”我把手輕輕縮回來。
    秋陽的表情好像忽然緩過神來。
    很多次，我老覺得秋陽麵對的我不是我。是什麼意思，自己也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我的心有著厚厚的防護牆，才會覺得別人不正常。
    整個下午，我坐在秋陽身邊。其實，與他並沒有很多話說，自認識以來，一直都是這樣。秋陽似乎，隻要我在他身邊，他便很滿足，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這樣的滿足由心而發。
    藥開始發揮效力，秋陽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
    百無聊賴的我，開始踱著步，在書房裏尋找可以看的書。
    醫療，醫療，醫療，嗬嗬，一個外科大夫的家裏當然充斥著各種版本的醫療書籍。
    不過，從秋陽的著裝就可以看出，他對時尚也有著相當高的興趣。果然，該有的時尚雜誌他都有。隨手抽出幾本來，坐到書櫃前的沙發上，漫無目的的翻著。睡眠不足的我，開始隨著翻動的頁麵有節奏的打著瞌睡。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睜眼醒來。還在沙發上，身上卻多了條薄薄的毛巾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的臉。
    “醒了？”秋陽的聲音聽起來好了很多。
    “你燒退了？”我居然比一個吃了藥睡著的病人還能睡，臉開始變燙。
    “嗯，基本上退了。得多謝你的菜粥。”秋陽半開玩笑地說。
    我把毛巾毯折好，
    “秋陽，那我回去了，還有一大碗菜粥，我給你留在廚房裏了，夠晚上吃了。還沒好透，你還得休息。”我邊說邊背上包往門口走。
    卻被秋陽一把拉住。反應過來時，已經在他有力的臂膀裏。下意識地看著他。秋陽的眼裏又透出初次見我時的神情，好像看到了丟失已久的心愛之物，帶著奇異的光芒。手指在我臉上順著輪廓緩緩滑行，停在我的唇上。
    手機鈴聲忽然振響了客廳，也振醒了我空白一片的大腦。
    秋陽鬆開了我。神情恢複平靜。
    “是你的電話。”秋陽指指我的包。
    “哦，那我先下去了。再見！”我趕緊邊往電梯走，邊接通了電話。
    這個救命的電話是唐佳打來的。
    “藍山，我得見你一麵。一個小時後，在老街見。”
    唐佳的話，讓我還未平複的心又七上八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