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可能是我工作以來，最為認真的三個月。
    積極的查詢並儲備資料。上網瀏覽各大品牌的係列廣告。連上廁所時都在想著創意的語句。
    趙曉柔交給我的LCG公司的文案，經過他們公司上層的討論，最終集體通過。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趙曉柔看我的眼神終於溫柔了許多。把我單獨叫進辦公室，
    “這次的文案，LCG公司相當滿意。”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你進公司的時候，就有很大的潛質。隻是你從來不主動爭取。”趙曉柔的臉上竟然有笑容。
    我惶恐得不知該說什麼。
    “五月中旬我就會調到總公司去，我們部門其他幾個人就得歸你管了。你要結合他們每個人的特點分發任務，以及給予管理。”趙曉柔的臉又恢複了嚴肅而不苟言笑。
    “趙總，我可能勝任不了。”我實在沒有底氣。什麼每個人的特點，什麼管理，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幹了就能勝任。出去忙吧。”趙曉柔恢複了言簡意賅的表達。
    剛剛積累的洋洋得意一下子沒了。這才發現，做個小文案是多麼美好的事。隻要對手上的稿子負責。可趙曉柔的差事，直覺告訴我，不好幹。
    我滿臉惆悵地去找阿達。小妮子正在給唐佳打電話，說是晚上小聚會，替我慶祝這件人間盛事。回頭卻發現我一臉苦笑。
    “你怎麼回事啊？別人升個職恨不得奔走相告，你還苦著個臉。”阿達不屑地看著我。
    “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怎麼去管別人麼。”我坐在阿達的椅子上，兩手撐頭。
    “這下後悔平時對自己要求不嚴格了吧？”阿達捂著嘴笑。
    “沒有，其實我是想，這下不能隨便遲到了，多少眼睛虎視眈眈呢。”我終於說了實話。身上的眾多臭毛病，自己太清楚不過了。
    “看你出息的！”阿達白我一眼，
    “領導哪有遲到的？領導隻有去洽談重要事情了。笨！”
    “原來如此。”我看著阿達，巨崇拜。
    半年升行政主管，一年升總助，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要升職的消息在公司不脛而走，同部門的人說話的態度，轉變得異常明顯。連年紀大於我的，都顯得很是謙遜。更加讓我忐忑不安起來。
    晚上，阿達約在緋聞吃飯。然後便去了一個叫蛋殼的小酒吧。
    其實，這一年，我們很少三個人同時湊在一起。特別是阿達結婚後，再難喊她單獨出來。
    於是，都很興奮。好像幾年前剛認識的時候，就著啤酒，嘻嘻哈哈的無所不談。
    “藍山，你還記得不，這裏我們第一次來，還是方羽給介紹的呢。他說這裏的駐唱水平和他有一拚。”
    唐佳酒多話便多了。阿達拚命地使眼色，她卻缺心眼兒地越說越起勁。
    於是，我開始悶頭喝酒，直到把自己徹底灌翻。
    天旋地轉時，好多張麵孔在眼前閃過。
    薇安，穿著長長的白色棉裙，赤裸著雙腳，衝我微笑，做著飛行的動作。
    爸爸媽媽皺著眉，在我身邊遊走，我伸手去夠，卻連指尖都觸摸不到，想喊卻喊不出聲。
    那個叫小北的女孩，與方羽並肩站著，方羽看到我，叫著藍山，奔跑過來。走了幾步卻麵容痛苦，地上滿是鮮血。小北的右手朝著地麵耷拉著，帶著厚厚的白色針織手套。一條鐵鏈從她的掌心穿過，連在方羽的鎖骨中。鮮，血觸目驚心的從方羽的肩部流出。我尖叫，
    “別過來，方羽，別過來。”
    “藍山，藍山！”唐佳的聲音把我從噩夢中拉了回來。
    醒來時，已經滿頭的大汗。
    “藍山，你可把人嚇死了。這淩晨，你叫這麼大聲，隔壁鄰居還以為出了人命呢。”
    唐佳壓低了嗓子。
    “幾點了？”
    我揉了揉巨疼無比的太陽穴。環顧四周，確定是在自己的臥室裏。
    “現在是淩晨2點40分。大小姐，你酒品太差了，你說你喝多了你就睡吧，你還鬧騰。我和阿達能把你弄回來真是天大的本事了。”
    唐佳從床上爬了起來。
    “我怎麼鬧騰了？”
    除了惡心反胃頭疼，我實在對昨晚沒有太多的記憶。
    經過唐佳的講述，我才知道。昨天我搶走了酒吧歌手的話筒，非得上去唱歌。拽都拽不下來。最後沒辦法，阿達授權保安把我塞進了出租車，她和唐佳一路護送回來。她家老張是來我家接的她。
    “你在車上就反反複複一句。”唐佳出去倒了杯熱水遞給我。把水壺放在我旁邊的床頭櫃上。趕緊鑽進被窩。
    “什麼？”一口喝盡，好像在飲甘泉。
    “方羽。你TMD就是個混蛋，臭混蛋，臭蛋！”唐佳學著我的腔調。
    一口水差點嗆了出來，“我罵髒話了？？”我有些不能相信。
    “剛才又做到方羽什麼夢了？喊得那麼淒慘？”她側頭看我。
    “沒什麼，噩夢。一個喝傻了的人，什麼表現都不奇怪。”我的頭像被鈍了十幾年的斧頭劈了一下，快要炸開的疼。
    唐佳看著我，搖搖頭。再也不提方羽。
    “饅頭，我替你喂過了，也帶下去上了廁所。這會兒在外麵傻睡呢。我看他，是越來越像你了。”
    “謝了。下回你喝醉了，我一並回禮。”我看著唐佳傻笑。真難為唐佳了，饅頭已經七個多月大，身材不是一般的魁梧壯實。興奮起來，絕對不是一個弱女子能駕馭的。
    “得了吧，我不會給你逮著機會的。趕緊再睡會兒吧，白天咱倆可都要上班。”唐佳一邊嘟囔一邊躺了下來。
    記得上小學那會兒，她經常賴在我家不走，好像我們家的床是棉花糖做的。更為神奇的是，她從來都沒有像別人那樣把我和薇安弄混淆了。
    每次都是很準確地牽著我的手，
    “藍山，我們去踢毽子吧。”
    “藍山，我們去買汽水。”
    “藍山，你別生你姐的氣。”
    聽著唐佳呼吸聲越來越重。我輕輕地問：
    “唐佳，為什麼你從來都不會把我和薇安弄混呢？”
    翻了個身，把臉對著我，唐佳的聲音很低很低，
    “因為，藍山的眼睛會對人笑。”
    我看著唐佳漸漸睡去，忽覺身邊這個美麗的人很溫暖。
    將她的被子捂好，我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