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很多人來關心。
    當然少不了阿達。
    “昨天猛打你電話，都沒人接，差點就報110砸開你家了。”
    阿達有些誇張地表達。
    掀開手機，果然有很多未接電話。
    其中，除了阿達的，還有方羽的。
    “林藍山命大福大，你什麼時候看我生病超過兩天的？”
    我坐著轉椅轉著圈。
    “今天我請你吃好吃的，補一補？”
    阿達善解人意地拍拍我的頭。
    “那是真要補了，昨天就吃了碗方便麵。”
    我可憐兮兮，老實巴交地說。
    “行，晚上咱們喝雞粥去。”
    阿達臉上有些難以察覺的愉悅。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她這絲愉悅來自什麼地方。
    我與阿達到飯店時，老張已經坐著等候了。
    身邊還有一個人，白色的襯衫，深灰色的韓版西服，膚色白皙，帶著禮貌的笑。是秋陽。
    原來，我是中了套。
    “你真有興致，自己剛做完新娘，就想當別人的紅娘。”
    我壓低聲音。
    阿達的腳在桌子底下狠命踢我一下。
    老張互相介紹著我和秋陽。
    我有些驚訝於他所介紹的關乎我的那些優點，感覺好像和我基本無關。
    於是，臉上自然就有了不自在的表情。
    秋陽的眼睛沒有離開過我，似乎看到了丟失已久的舊物。便更加讓我無所適從。
    一向大方得有些缺心眼的林藍山忽然小姑娘般扭捏作態。
    正當我找不到話題時，阿三的歌響徹雞粥店，像是在雞粥裏撒了咖喱粉，鼻子被嗆得有些酸。
    磨蹭到歌快要唱完，在大家的注視下接通了電話。
    “你身體好些了沒？”
    那頭是方羽低沉而抑鬱的聲音。
    “早活蹦亂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金剛不壞之身。”
    我的語調輕鬆得好像昨天壓根沒有見過他。
    “剛好，別在外麵晃蕩。”
    “阿達給我做紅娘呢，咱們在喝雞粥。你都不來給我把個關。”
    我笑得陽光燦爛，又開始看似沒心沒肺的樣子。
    秋陽看著我輕輕地笑。
    話筒那邊是忽然的沉默，伴著沉重地呼吸聲。
    “嗬嗬，大胃王，多喝點兒。”
    半響後，電話裏的方羽笑得幹澀而不真實。
    合上電話，盛上一大碗粥，稀裏嘩啦地喝完。接著又盛。大半鍋進了我的肚子。
    “阿達，以後咱還是別來喝粥了，這裏太不適合我的胃容量了。都感覺不到飽。”
    我衝著呆看著我的阿達抱怨。
    “你愛吃什麼？以後，我帶你去。”
    一個好聽的男中音響起。是秋陽。說話語速緩慢而篤定。
    “好。”我簡短地回答。
    從方羽電話掛斷的那刻起，我決定，結束我的單身生活。
    對麵的秋陽有著良好的職業，美好的外形。為什麼不呢。
    重要的是，他的眼睛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我。
    我和秋陽的戀愛從雞粥店開始，一個我吃不飽的地方。
    老張與阿達知趣地閃人。
    臨走，阿達不忘把我拉到一邊囑咐，
    “你可不許出什麼幺蛾子。人家秋陽可真的是很優秀。”
    說話的語氣，好像他能看上我是我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喂，你是我朋友還是他的啊，胳膊肘盡往外拐？”
    我沒好氣地白了阿達一眼。
    “不是說你不好，我是說你……算了，隻是希望有個好男人會給你幸福。”阿達認真地看著我，眼睛裏有欲言又止的猶豫。
    我沒有再說話，隻輕輕地摟一摟她。
    目送她與老張開車離去，想著阿達曾說過，
    “陪伴多年後，我會愛他，親人般。”
    或許生活應該如她所說，能一輩子在一起的，未必是你心中那個曾經的唯一。
    正思維遊離，秋陽開著輛和他一樣踏實的黑色斯巴魯，停在我麵前。
    默默地上車，頹廢而迷離的芬蘭陰柔搖滾在不大的空間裏彌漫。
    我有些驚訝，他不應該是愛聽這樣灰暗歌曲的人。
    在我的記憶裏，卻有個人與這些音樂密不可分。隻是，很不願去想起那個永遠逝去的人與事。
    敏感的秋陽將音樂關掉。
    漆黑的眼睛注視著我，
    “你不喜歡？”
    “不是，隻是不愛那氛圍。”我回答得很官方。
    從那以後，在秋陽的車裏再聽不到類似的音樂。
    車開得很慢，透過路邊密集的樹，我看到了那條鵝卵石小道。很想下去走動，卻終於把這個念頭打消。隻是，安靜地看它消失在後視鏡裏。
    “常在那裏散步嗎？”
    “偶爾會去走走。”
    我把視線收回來。
    秋陽的洞察力讓我有些不自在。
    他的話並不多，甚至有些寡言。
    這樣也好，我可以不用經常動腦去想說些什麼。
    我指點著方向，車緩緩駛進了小區。
    秋陽把車盡可能近地停在我家樓下，看著我進電梯，才開車離去。
    進了家門，直接奔到衛生間，揭開馬桶蓋，把大半鍋雞粥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饅頭在一邊兀自搖頭擺尾地蹭著我的腿。
    吐完雞粥，精神倍爽。
    帶著饅頭下去散步，順帶上廁所。
    我有預感，在不久的將來，我就徹底與在家帶著手套弄屎拖尿的日子說再見了。因為，最近回來見到屎尿的頻率越來越低。
    深秋的夜晚，帶著深深的寒意。
    饅頭卻異常興奮地奔跑。被關了一天的他每天最期望的就是這個時刻。
    靠在一棵樹上，看著熱烈奔跑的饅頭，輕輕地說：
    “饅頭，有你在，林藍山真的不孤獨。”
    抬頭，
    今晚的天空有星星，還有淡淡的月光。
    深深地吸了口氣，胸口有些隱隱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