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句說得甚是響亮，聽得池馨蘭臉上發燙，連後麵兩個丫鬟也在忍著笑。這院子跟別的都挨得近，這下怕是要給人聽去了，池馨蘭羞惱轉身便往屋裏去了，省得他又在外頭說出別的話來。
    蕭逸自己還不自知，跟進去一邊問：“怎麼了，不對嗎？本來就歸你管。”
    此事不過一個小鬧劇，算得上有驚無險，木蘭木蓮自然是萬般高興，見姑爺和小姐感情正好，便識趣地退下去了。
    蕭逸是因昨日回來就沒歇著，其實是有些累的，如今摟著她，鼻尖拱到她頸窩處，甕聲甕氣地抱怨起來：“娘子我累了。”
    池馨蘭隻覺得哭笑不得，推他一把又推不動：“平日見你正兒八經，怎麼就跟個孩子似的。”成婚至今不過幾日，這人前人後真是不一樣的人。
    蕭逸抵著她肩窩笑了一聲，他自己也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以前看孟開他們到了休沐便高興成什麼樣，自己還覺得這些人怎麼隻記得媳婦兒，如今看來是自己不知其中妙趣罷了。
    池馨蘭感覺肩頭越發沉了，趕緊喚他起來：“你不看看你這麼大個子，是想壓死我嗎？”
    蕭逸迷糊著起來，把她攬著一同往床榻上去。池馨蘭還未及笄，頭上本就沒什麼首飾，唯一的緞帶和織花也是軟的。蕭逸一隻手壓在她腹上，人呼呼地睡了.
    池馨蘭推搡間隻聽見模糊的幾個字：“晚些我陪你出門。”
    待蕭逸醒來，天色已經晚了，落日餘暉似一層暖金紗罩透過窗紙照進屋裏。池馨蘭半張臉被暖光罩在其中，像被一日裏最飄逸閑散的光束護著的人兒，細軟的腰身被自己的手攬著，卻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抱著的。
    他盯著那張稚嫩卻精致姣好的臉龐好一會兒，才想起今早五嬸嬸說的話——如今的池馨蘭還未及笄。雲蘿那時都快十八了，是以自己都忘了現在的池馨蘭還是個青澀的少女。思及此，不禁疼惜地去親她一口。
    池馨蘭被他胡渣紮醒的，看了外頭天色，掙紮著要下床去。她還迷糊著，剛跨出一條腿又給蕭逸拽了回來，氣得忍不住又打他胳膊：“還不起身，你要睡便睡，還不讓人醒著！”
    蕭逸低笑，簾子一垂，又是一番旖旎纏綿。
    待兩人乘坐馬車外出，那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池馨蘭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就是不搭理身後的蕭將軍。
    二人到了遮雨欄，便上二樓找了一處角落，讓人打了簾子，如此便隻能看見下麵台子，別人卻看不見他們。
    蕭逸平日跟著楚王和五皇子元世瑛過來，已經是這裏的熟麵孔。下麵彈著不知名的曲子，而蕭逸一個粗人對風雅之事不太上心，但見池馨蘭喜歡，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等菜肴端上，池馨蘭想起木蘭說的話——蕭逸對她的喜好甚是熟悉。這首見蕭逸又給自己布菜，忍不住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這可不是濱州的菜色了。
    蕭逸把一塊蜜炙鳩子放她碗裏，又盛了一碗餛飩給她。“想來為夫心有靈犀？”
    又來胡說！池馨蘭給他夾了醬肘子，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這一口。“油嘴滑舌，趕緊吃個堵住嘴！”
    蕭逸拿了塊大饅頭嚼了一口：“滑不滑娘子知道。”
    “你！”池馨蘭實在怕了他張嘴就來的葷話，把他手裏的饅頭又按進他嘴裏，自己低著頭吃起來，卻隻聽見他一聲低笑。
    蕭逸見她臉都快貼到桌麵上了，粉嫩晶瑩的耳垂逐漸發紅，知道她臉皮薄，便不再說，掌心捧著她下巴端起麵向自己。“不逗你了，坐起來吧，這樣低著頭吃不舒服。”
    池馨蘭瞪他一眼，端坐起來慢慢地吃。
    蕭逸吃得快，大饅頭配著醬肘子和醬牛肉很快便吃好了，後麵一直給池馨蘭夾菜，夾著夾著就喂她嘴裏了。
    池馨蘭實在不適應在外邊這般親密，深怕別人瞧見，眼睛四處在瞟。那雙大眼睛有些濕漉漉的，跟害怕的幼獸那般緊張又謹慎。
    蕭逸輕笑：“瞧你，這樣還想去鋪子查賬，連個孩子都唬不住的。”
    池馨蘭想反駁，頓了一下反道：“夫君是不是派人盯著我？”否則如何知道這些。
    蕭逸摸著鼻子輕聲地說：“隻是怕你出事，不是真的盯著你。”
    二人吃罷，便沿途走向主街後方的滿庭芳，那是金氏分到池馨蘭名下的香鋪，取意滿庭芬芳。鋪子外頭隻有兩個普通的紅燈籠，看著沒什麼特點。他們快到店門口，卻聽見蕭逸在她耳邊問：“娘子乳名可是娥鶯？”
    池馨蘭停下腳步，抬頭看他的目光裏有些複雜。鶯為女蘿，有女嬌娥，可她充其量不過是需要依附蕭逸的女蘿，她不喜歡這一點。“夫君怎麼知道？世伯說的？”
    蕭逸看她有些抗拒，挽著她又往前走。“我就是覺得叫你娘子固然是好，總要有個別稱呼是特別的。不好大街上喊一聲娘子，那多的是人回應。”
    池馨蘭噗嗤一笑：“你敢大街上喊我名字，我還不搭理嘞！你還不如喊一聲娘子。”眼看快到門口，便反握住牽著她的那隻大手，指腹稍微一動便能感覺到他粗糙的皮膚和虎口的厚繭，這雙手卻是救她於水火的。“我母妃叫我鶯鶯，世伯叫我鶯兒，要不……你取其一吧。”
    蕭逸像銜在舌尖喚著這兩個稱呼，最後還是“鶯兒”更得他喜歡。“鶯兒……娘子。”
    池馨蘭受不來他這樣，抽出手來：“那我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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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庭芳內的擺設猶如賣文房四寶的店鋪那般，香料都在不同罐子裏以香膏狀成列，其餘的都隻是寫在木牌上，像飯館裏掛著菜名一樣，也難怪客人不多。
    掌櫃陳江在櫃台算著賬，正好見一對夫妻挽著對方進來。陳江認得這二人，倒不是因為他們是常客，而是因為這兩人都是京裏飯後談資中，大夥兒津津樂道的一個花邊樂事。
    那婦人是孫姓世家嫡長女，叫孫湘，小名淼淼。她嫁世家王家長子，因為王長風不喜孫淼淼的跋扈，於是收編入房不少丫鬟，又留戀花街。近來卻聽聞王長風將這些丫鬟散了，給了筆豐厚錢財安置在京外。
    眾人都說是孫淼淼善妒，卻總是見他們夫妻同進同出。好比今日來逛個香鋪，兩人也是一同前來。
    孫家原是紅高原人，所以孫淼淼的長相較為硬朗，比起風雅世家出身的王長風，她的模樣更為淩厲些。
    孫淼淼找掌櫃的問兩種香，可滿庭芳賣的香料普通，她要的那種香氣是極少的。
    池馨蘭進來時，便見掌櫃拿了兩罐香膏放台上。孫淼淼打開聞香，池馨蘭在一旁也聞到了，甜膩過甚，冷冽不足，還不如孫淼淼身上香味。她讓木蘭取了一罐《雪楠縹緲》的香膏來給孫淼淼遞了過去：“姐姐不如聞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