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朔到底是沒走成。
    客房還是破舊的很，隻是床似乎被換成大一點的了。去樓下打了點水簡單地洗漱之後，嵇朔脫去衣鞋，爬上了賀清聲的床。
    嵇朔剛躺進被子裏，原本背對著他的人忽然翻過身，自發地鑽進他的懷裏，四肢纏緊他的身體。
    稍怔了下，或許是先前也曾同床共眠過，嵇朔很快就適應了。已經六月份了，就算是夜裏也不冷，但……他還是收緊手臂，將這人攬在懷裏。
    “你一直沒有回到本體裏，”賀清聲忽然開口，“不擔心嗎？”
    “無事，”嵇朔輕聲地回道：“我自有辦法。”
    “哦？”
    嵇朔沒再仔細說明，手掌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著這人的後背。
    “倒也是，”靜了好半晌，賀清聲低笑了聲，“以你的能力，隻要護著元魂，哪怕一直不回本體，估摸也不會有大礙。”
    輕哼了聲，嵇朔注意力有些不集中，抱著懷裏的人，不知為何，思緒有些紛亂，心裏頭卻又特別安寧。
    賀清聲隨後又問：“這幾天忙嗎？”
    “還好。”
    “那，”他沉吟了下，雙手繞上嵇朔的肩膀，整個人都壓在了對方的身體上，兩人的臉都快碰到一塊去了，“這幾天陪老夫遊玩一下長風城吧？”
    對於賀清聲的提議，嵇朔有些奇怪，隱約覺得這個人似乎不太對勁，又考慮到對方的安危，一時有些遲疑。
    半天沒等到回應，賀清聲有些不悅，語氣微沉，“傻子，你這是不願意嗎？別忘了，你還欠老夫的債……”
    “好。”嵇朔打斷對方的念叨，他如今武功和法術恢複了不少，足能保證兩人的安全。而且……過不多久他就要帶著這人離開南翔了。
    賀清聲似乎很高興，額頭在不自覺間抵上了嵇朔的額，嗬嗬地笑出聲，“你雖然傻，但是脾性還真是極好。”
    嵇朔沒在意他說什麼，隻是感覺這人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酥酥麻麻的感覺直鑽進心裏。
    “嵇朔，”賀清聲很輕很輕地喚著，聲音裏多了不同於尋常的柔軟，“你對人都這麼好嗎？”
    “……”
    嵇朔想了半天，終是沒有回答。他，對人似乎稱不上好吧！從小就被教育得冷情寡欲，一直以來，除了自己的師弟外，他從不曾關心過任何人的事情和感受，就算逝去的師父和所謂的父皇母後，他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隻是，他也察覺出自己對於賀清聲是有幾分不同的，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第一次實實在在接觸世人，在山中那幾天尋常人家的生活，讓他幾分新奇，對於眼前之人也不自覺地縱容忍讓了許多。
    唇上忽被覆上一抹柔軟……
    還在發呆中的嵇朔徹底驚愕了，睜大眼看著那雙黑黝黝的眼瞳，一時訝異不已……賀清聲，這是在，親吻他？
    很快地離開嵇朔的嘴，賀清聲動作有些僵硬地想要從對方的身上翻下來，卻被人猛然給捆住了腰，動彈不得。
    “你……”他僵著脖子瞪著嵇朔。
    嵇朔沒給賀清聲說話的機會，直接拉下他的脖子，堵上他的嘴。最先是有些遲疑，隻簡單地碰了碰唇。
    很軟，很舒服……嵇朔模模糊糊的想著，他剛才還有些疑惑賀清聲的行為，現下是徹底地懂了。感覺很美妙，他隨後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下這人的嘴唇，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簡單的觸碰，不經意地變成了深吻。嵇朔無疑是聰明的，嚐了一下，覺得很舒服，便徹底放開手腳，狠狠地吮著吸著這人的唇肉。
    賀清聲傻了。
    暈暈乎乎地被人又咬又啃了大半天，等感覺到嘴巴都發酸腫痛了，開始有些呼吸不過來了，他才慢慢恢複了思考，卻在瞬間又被這意亂情迷的感覺給攝去了神智。
    良久，賀清聲全身酸軟無力，費力地從嵇朔的嘴下逃生，趴在對方的肩頭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裏是異常的滿足，嵇朔緊了緊手臂，抵在賀清聲的發上，深深地嗅著。
    ☆巫☆王☆嵇☆朔☆
    “你這個……”
    賀清聲想要掙脫嵇朔的鉗製，眼神凶狠地瞪著對方，想要斥罵，卻半天說不出所以然來。說到底，是他失禮在先。
    這一想，他頓時羞惱不已。
    雙臂緊攏不讓懷裏的人逃離，嵇朔很輕地喚了聲，“清聲。”
    嵇朔的聲音清涼而舒緩，似一道細流蜿蜒地流過心間，賀清聲忽然就平靜了下來，維持原本的姿勢僵了片刻，遂幹脆地趴了回去。他枕在嵇朔的肩上，低低地說，“再叫一聲。”
    “清聲。”
    無聲地笑彎了唇，賀清聲語義不明地嘟囔了句，“便宜你這個傻子了……”
    “睡吧。”嵇朔忍不住又親了下對方的臉，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著這人的散發，“明天還要出門遊玩。”
    他們鬧了這大半天的，現在估摸著都過子時了。
    打了個嗬欠，賀清聲挪動了下身體，選了更舒服的姿勢窩在嵇朔的懷裏，幾分困意地說道：“明早叫我。”
    “好。”
    嵇朔閉著眼，溫柔地輕拍著懷裏之人——他記得子午說過，這樣比較容易睡著，雖然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果真沒到一刻的功夫，賀清聲就睡著了。
    聽著耳邊綿長均勻的呼吸，嵇朔也覺得困意一點點地襲來，臉不自覺地更貼近了些賀清聲的頭發。似乎在這瞬間，總是空蕩蕩的內心，被淡淡的溫暖給填滿了。他模模糊糊地想，這樣的感覺真是不錯，以後就一直抱著這個人睡吧。
    翌日天還沒亮，嵇朔先是秘密地去了趟王府，找了個借口掩飾著自己的行蹤後，交代了下忘機的心腹，又悄悄地回到了小店，重新鑽進了賀清聲的被窩。
    屋內灰蒙蒙的，嵇朔早沒了睡意，隻是靜靜地躺著，抱著賀清聲仔細地凝視著他的臉，這人的五官很柔和，不過眉的線條顯得幾分剛毅，給人點點倔強的感覺。總之這是一張清雋的麵容，還算能夠吸引別人的眼光吧。
    嵇朔的目光漸漸被那微微抖動的眼睫給吸引了，很輕很輕地顫抖，勾得人心裏癢癢的，他遂湊過頭，嘴唇碰了碰賀清聲的眼睛。
    賀清聲正睡得香甜，就感覺眼睛上黏答答的，被什麼柔軟的東西一下一下地舔著。被擾了清夢，他不耐地縮著身，臉擠向嵇朔的胸口，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哼了幾聲。
    見這人險些被驚醒，嵇朔遂安分了下來，也閉上眼，進入了冥思。
    日頭高照。
    賀清聲不滿地責怪著嵇朔，“不是說了叫我起床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
    一邊沉默地聽著，嵇朔一邊為這人吹著熱騰騰的粥。早晨的時候見賀清聲睡得正香，便沒有叫醒他，反正又沒有什麼緊要的事。
    又聽著賀清聲說了半天的話，嵇朔忽地將粥碗送到對方麵前，“喝粥吧！”
    抱怨的話語一下子被堵住，賀清聲臉色微紅，瞅了瞅眼前的粥，他遂拿起筷子，夾了點鹹菜，大方地吃了起來，嘴裏不忘說道：“以後少拿這些哄騙小孩子的手段來糊弄老夫！”
    嵇朔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無力地橫了眼一臉淡然的青年，賀清聲悶頭吃了起來。這個人凡事都是風輕雲淡的，和他生氣真不值當，不過……似乎他也沒做什麼讓自己生氣的事。
    瞄了眼那人正吃飯的嘴，淡粉色的唇一張一合的，賀清聲有些神遊，昨夜的那一幕赫然回歸腦海。
    最開始救這人，隻因為……他與曾經的自己有幾分相似，幾日的相處，讓他對這人起了更多的興致，讓他喜愛上戲弄對方的感覺。
    卻在不知不覺間，這樣的戲弄多了些許別的意味。
    或許是，寂寞太久了，這個對他處處忍讓包容的人，讓他奇異地生出了安心的感覺……無聲地歎息，賀清聲沒精打采地用筷子搗著碗。
    無聲息的，又一碗粥被推到麵前，賀清聲稍愣了下，遂瞥向嵇朔，似笑非笑地開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嵇朔淡然地看著對方的臉，悠悠地開口，“以後我們都一起睡吧。”想起昨晚的事，他頓時心生幾分愉悅和滿足。
    聞言，賀清聲一時沒緩過來，好半天才明白對方的意思，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出聲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