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偉捧著一杯熱茶靜靜地坐著，他又回想起那天的逮捕過程。他和羅實誠以及一段警員趕到醫院，衝到鄭申仁的門診室時，他看著他們表現得特別鎮定，還主動伸出手讓他們銬上手銬，露出輕蔑的笑容，那樣的笑容就好像他已經預知了一切，他是在譏笑他們。在他家中也搜出大量有關這起連環凶殺案的報道等資料，顯然鄭申仁十分關注這起案件。
    到底有哪些不對呢？江偉實在是想不通，鄭申仁對犯罪的供認不諱以及那種輕蔑的態度更是讓江偉覺得他是在玩弄他們。江偉一遍又一遍地翻著驗屍報告，但實在是找不出半點差別。後來江偉幹脆到驗屍處找張青，這次的驗屍工作是他負責的。
    難道就真的沒半點不同嗎？
    你還懷疑我的能力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
    得了得了，要說區別……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這次屍體的切口很平整。
    前三具屍體的切口也都很平整。
    可這次的似乎特別平整，就像是用這把刀切的。張青說著拿起驗屍台上的一把手術刀。
    江偉豁然開朗，匆匆跑了出去。
    把鄭申仁提出來，我要再審訊一遍。
    有什麼好審的，他不是都已經承認了嗎？蔣美琴不解地問道。
    他不是凶手。
    你說什麼？！
    他是殺害張蓉的凶手，卻不是我們一直要找的那個人。江偉平靜但是堅定地說道。
    蔣美琴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轉身匆匆往關押室走去。
    審訊室裏，鄭申仁坐在那裏，依舊是那副狂傲的神態，警官，找我又有什事嗎？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江偉在他的對麵坐下。怎麼？你現在不是覺得特別成功？江偉壓低聲音問道，說實話，你不是他對不對？
    哼，警官，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難道不是嗎？你做那麼多，也無非就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我說的對嗎？江偉抬眉。
    笑話，我幹嘛要引起別人的注意？鄭申仁依舊自信且狂傲。
    江偉翻開資料夾，你從小成績優異受人關注，而且你有很強的表現欲，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到了大學後就不愛表現了呢？因為你突然身邊比你優秀的大有人在，你不再是別人談話的中心。其實，你很享受被人關注的感覺對不對？
    鄭申仁沉默，眼神裏露出凶光，開始有些狂躁。
    事實上你模仿的確實很像，隻可惜你漏了一點。你別忘了，他是完美主義者，可他同時也是美食家。一個追求完美的美食家，在選材時你覺得他會用什麼工具？張蓉身上的切口是很平整，可惜它太過平整，更像是醫生用手術刀而不是廚師用上等的刀具劃的——說到底，你不過是個模仿者，你永遠成不了他。
    而且我要告訴你，你這輩子就隻能呆在監獄裏默默無聞地活下去，一輩子都出不了名。江偉起身走出審訊室，鄭申仁看著他的背影，青筋暴露，與椅子拷在一起的手銬在手腕上勒出一條帶血的痕跡。
    鄭申仁不是這起連環凶殺案的凶手，調查再一次陷入僵局。
    江偉覺得好累，不是身體上的疲乏，而是心理上的困頓。晚上他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段宇航的公寓，自從那次一起過年後，他與他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些變化。
    段宇航喜歡烹飪，經常邀請江偉過去跟他一起吃晚餐，這次他做的是紅酒鵝肝，他的手藝是不錯，隻是江偉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麼胃口。
    怎麼？不合胃口？
    不是。江偉搖搖頭，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鵝肝在西餐中是種很昂貴的食材，江偉以前沒吃過禽類的肝髒，吃著也不覺有多特別，有些類似於煮爛的豬肝。
    晚飯吃到一半，局裏又打電話要他馬上過去。江偉隻好放下刀叉，匆匆趕往調查局大樓。
    案件又有了新發展。
    死者許佳嘉，女，25歲，死於昨天下午4點到6點之間，屍體於今天傍晚在**小區附近的水域發現，同樣死後被切去部分肝髒，與以往不同的是，死者許佳嘉身材十分瘦削。
    你們有什麼看法？劉正濤問道。
    我覺得是同一個凶手所為。李曉傑說道，雖然這次的受害者身材瘦削，但凶手殺人純屬選取食材。好的肉質自然是有肥有瘦，所以前兩次的受害者身材較為豐滿；但如果是內髒的話，身材瘦或胖幾乎是沒有區別的。
    江偉看著照片上死者血紅的內髒，突然感覺胃部一陣抽搐。
    江偉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白？羅實誠被江偉的樣子嚇了一跳。
    我沒事……江偉捂著胃趴到在桌上，羅實誠趕緊扶他到休息室。
    幾杯熱水下去，那種感覺才有所好轉，江偉躺在沙發上顯得有氣無力。
    你剛才不會是被屍體嚇得吧？羅實誠看他好些了，就想調侃調侃他。
    江偉看他一眼，一偏頭，閉上眼懶得理他。羅實誠自知無趣，退出休息室忙案件去了。
    江偉在休息室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劉正濤命令他回家休息。江偉剛走到大樓門口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來了？
    你昨天把圍巾落我這兒了。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病了？段宇航伸出摸摸江偉的額頭。
    沒事，隻是有些累。
    天冷，快把圍巾圍上。段宇航從紙袋裏拿出圍巾幫他圍上。
    你這時候出來，是要回家嗎？
    嗯。
    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
    好吧。段宇航幫他攔了輛出租，送他上車，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
    嗯，再見。
    回到公寓江偉按約定給段宇航打了個電話，估計對方當時正好谘詢室有人因此沒接。昏昏沉沉蒙頭睡了一天一夜，身體送算恢複過來。打起精神再去上班，剛走到大樓門口時看見劉正濤羅實誠等一隊人正往外麵趕，江偉快跑幾步追上他們。
    距離上一起案件才過三天又有一個無辜者慘遭殺害，這無疑給他們的心理施加了巨大壓力。
    這次又是什麼？江偉問。
    胃。羅實誠看著窗外，雙眼布滿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