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憤怒的黎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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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憤怒的黎明(上)
Gloria也不知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腦海的大浪翻滾叫囂,而身上卻沒有反應,她的心在胸膛裏漸漸變成了一塊石頭。隨後,她用顫抖的手推開了房門。
這多像一場噩夢啊——她想——是一場還沒做醒的噩夢的延續……床上那個人的情況她看得很清楚,於是她轉頭再去看倒在地上的父親——死了……她的父親死了。在這殘酷的事實麵前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的父親死了?!那雙機敏的老眼睛再也不會對著她狡猾地眨了。那細細的鼻孔裏也不會再發出氣憤的哼哼聲。而那副舊嗓也不會因極度不滿而咕噥或因逗樂而咯咯笑。還有那雙不知疲倦的腿也不會再到處奔忙了——他的父親死了。
然後,令她非常驚訝的是,似乎有什麼濕乎乎的東西流下了她的麵頰。她在哭!出於憤怒,她使勁搖了搖頭,突然覺得生命力和希望又都回到身上來,她的肌肉放鬆了,她快速地衝到了前麵。
她跪在老先生的身旁,把他的領扣解開。她的父親臉色蒼白,似乎還有呼吸!這麼說他還活著!
她欣喜地不斷搖動著那瘦小的身軀,叫道:“爸,醒醒!爸,我是Ria!”聲調似哭似笑,就像是個精神極度錯亂的人。但老先生那灰白的頭顱隻是屋裏地擺動著,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恐懼再次攫住了Gloria,她不停地拍打著老人的麵頰,擰他的胳膊,抖動著他的身體……然後他停了下來,在空氣中嗅著,突然抬起頭來。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的感覺器官變得遲鈍了——這股氣味實際上在她一開始進入房間時就有。這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氣味,是的,越是靠近她的父親,這種氣味越是濃烈……看來老先生是被氯仿麻醉了。
氯仿麻醉!這麼說是在她自己放鬆了警惕的時候,凶手先解除了老先生的警戒——又一次進行了謀殺。
冷靜下來一想,Gloria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一直以來自己是多麼盲目,跟著自己引以為傲的直覺,以為是找到了答案——實際上那隻是個開始,事實上還有許多東西讓自己置身在迷霧中。
但這次,她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情況會大不相同。謀殺者的手一直是主動的。但這次他出手犯罪卻不是出於個人的意願或是靈機一動,而是出於某種必要。案情不得已地開始越來越趨於公開,這是違背他的意誌的。
她彎下腰,把她父親的身體支撐了起來,再放進扶手椅裏。Gloria慢慢解開了老先生的襯衣,想讓他的姿勢更舒服些。
然後她把手探進他的襯衣裏,不期然摸到了很有規律的心跳——看來老先生沒有大什麼問題——隻是要睡上一會兒。
Gloria向床邊走去,灰藍色的眼睛習慣性地眯了起來,在別人進入現場之前,她要把該看到的東西盡量看到。
床上那個死去的男人,樣子極其難看,他的下巴和前胸上滿是灰黑色的半液體狀的東西,聞之欲嘔——其實那個就是構圖無。Gloria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地毯上的那個瓶子上,她彎下腰去,小心地撿起它來,瓶底還有一些白色的液體。她對著瓶口聞了一下,然後毅然在自己手上滴了一滴。她立刻把它擦去。用舌頭在痕跡上舔了一下。有苦澀的味道,雖然很熟悉,但可以肯定這東西有毒性。於是她把唾沫吐進手絹裏。瓶子裏的東西是安妥類藥物,這一點毫無疑問。
她把瓶子放在床頭櫃上,在JackieXavier那顆頭顱耷拉下來的那一側跪了下來,往床頭櫃打開的抽屜裏迅速瞥了一眼,死人右手邊的地板上的東西似乎在向她講述著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屋子抽屜裏的東西和她那屋抽屜裏的東西一樣,都是些遊戲用具,但那整副的撲克牌不見了,這會兒正散落在床旁的地板上。
JackieXavier手上緊緊抓著的東西就是其中的一張牌。
Gloria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死人的手指間把它抽出來。一看之下她不由地搖了搖頭。她方才看得不對,那不是一張牌——而是半張牌。
於是她又到地板上找,果然在那堆散落的紙牌中找到了另外半張。
她很快反應過來,JackieXavier到底有沒有把牌撕成兩半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他哥哥DerrickXavier不久前死去時已有過先例——而且撕得是不是黑桃六也不重要。因為那個西洋鏡,早已經被拆穿了。
真正讓她感到好奇的是——這張牌是黑桃J。
她在心裏暗自琢磨,這一次為什麼會是黑桃J?五十四張撲克中為什麼單單挑了這一張?
牌被留在了Jackie的右手上,這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了——Gloria有些後悔那段公開的關於左手右手的闡述,現在Jackie的情況完全是正常的。當然我們也可以說,中毒後的JackieXavier在尚未失去知覺的最後時刻把手伸向床頭櫃,摸索到這副紙牌,想到他哥哥的案例,挑出了這張黑桃J,把它撕開……
Gloria從那堆散落在地上的紙牌裏找到了黑桃六,它就安靜地躺在那裏,顯得特別無辜。
她直起身子,眉頭緊緊皺起,再次將瓶子撿了起來,把它聚到唇邊,轉動著它使勁地哈氣——沒有指紋的痕跡。
凶手還是承襲了自己一貫的作風,盡管在這樣的極端時刻,仍舊表現得極為謹慎。
她把小瓶子放回床頭的小桌上,起身離開了房間。
走廊還是那樣空空如也,所有的門都緊閉著。
Gloria順著走廊小心翼翼地摸到了Ryan的門前,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她輕輕用萬用鑰匙打開了門,房間整個漆黑一片,她甚至可以聽到Ryan輕輕的鼾聲。
她循著聲音來到床邊,憑感覺摸到床上的人,輕緩地搖了搖他的胳膊——那條胳膊立刻緊繃起來,整個身體立刻警醒起來,Gloria能判斷出他拔出配槍的企圖。
“嘿,嘿。不要緊張,Ryan。是我,是我,是Gloria。”Gloria輕聲說。
“噢!”這個年輕人放鬆了下來,“你先容我穿上衣服。”他擰開了床頭燈,當他看見Gloria的表情時,他的嘴立刻張開了,“這是——怎麼,出什麼事了?”他咬字不清地問,“難道是——難道是Jackie?”
“請跟我來吧,有你幹的事。”
“到底——到底是誰?”這男人顯然還想說些什麼,可是Gloria已經先走出了他的房間,他隻好閉了嘴,跟著Gloria走了出去。
到了JackieXavier房間的門口,Gloria站在門邊,示意Ryan先進房間裏去,Ryan站在門框處呆了一會兒,才向裏張望。
他低聲驚叫了一聲:“噢,我的上帝!”
“恐怕我們的JackieXavier此刻已經真的見了上帝了。”Gloria小聲說,“你也看到了,我們那位殺人成癮的小怪物又開始行動了。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Ryan在門檻處絆了一下進到了屋子裏,Gloria隨後輕輕扣上了門。
Ryan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地上老先生,Gloria沒有理會他的呆滯,徑直都過去把窗子開到最大,然後走進了洗手間,她出來時手裏多了幾條濕毛巾。
然後她把父親移到了床邊,解開他上衣的扣子在他的胸口上放上了一塊冷毛巾,接著在他的額頭上也放了一塊毛巾——覆蓋了整個臉頰,隻留下了鼻孔出氣。這時她才轉過頭來看著還在一旁發呆的Ryan:“嘿,Ryan,別傻愣著了,幫我從床上抽兩個枕頭,我們需要讓我爸的頭低於下半身。”
Ryan這才走過來,從Jackie的頭底下抽出一個枕頭,墊在了老先生的腰下麵,再把他的雙腳放在了椅子上。這時,Gloria在老先生的右側跪了下來,開始做CPR。Ryan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動作,Gloria白了他一眼,道:“現在我們手頭上沒有的士寧或者腎上腺素,這是最好的辦法——我爸已經快60歲了,經不起折騰。”
“大概要多少時間?”
“情況不太糟糕,應該用不了多久。”
五分鍾後,老先生的喉嚨裏發出了氣流衝突的聲音——Gloria依然堅持不懈地努力著。繼續又做了一會兒,等她直起腰來時,拿掉了他臉上的毛巾。老先生沉沉地睜開眼睛,像是口幹似的舔了舔嘴唇。
“現在沒事了,”Gloria欣慰地說道,“嘿,爸,你感覺怎麼樣?”
老先生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一塌糊塗。”
三分鍾後,他坐在了扶手椅中,把臉埋在了雙手中——除了感到有些惡心,不再有什麼不適感。
“簡單說,”他疲憊地說,“我被人算計了。看來我要對Jackie的死負責了,天哪,這真是再簡單不過的圈套,我探頭出去的時候忘了關燈,這給那個在黑暗中等待時機的人提供了一個再清晰不過的靶子——不管那人是誰,一定知道我探出頭來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Jackie醒了,我要把Ria叫過來。然後有人用一塊布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我的頭很暈,四肢無力,然後槍掉了,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用再找那塊布了,”Gloria平靜地說,“不管是誰用的這卑鄙手段,反正他肯定沒留下痕跡。Ryan,你知道這裏哪裏會有氯仿嗎?”
“地下儲藏室裏肯定有,”Ryan聳了聳肩,“裝修用的亞克力顏料溶劑什麼的……幸好老先生的氯仿攝入量不大,否則的話……”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Gideon父女相對無言。老Richard的眼裏還殘留著幾分後怕,Gloria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